寒意,如同跗骨之蛆,顺着林羽的脊椎骨一寸寸攀上天灵盖。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与酸楚的悸动。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推开了那扇吱嘎作响的破旧木门,尘埃在斜射进来的光束中狂舞,像一群无声的幽灵。
店铺内比外面更加昏暗破败,货架东倒西歪,残缺的玩偶部件散落一地。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正蹲在地上收拾,听到动静,警惕地抬起头。
“你是谁?”
林羽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橱窗后的那只狐狸上,声音有些干涩:“这只狐狸……是谁放在这里的?”
那狐狸通体由精密的黄铜和银白金属打造,与周围的腐朽格格不入。
它的双眼并非玻璃或塑料,而是由数十个微型齿轮层层嵌套而成,宛如两枚复杂至极的钟表盘。
一根细微的电线从它颈后延伸出来,显然是新近安装的。
少年见他不像坏人,放松了些许,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答道:“三天前,一个戴着面具的叔叔送来的。他给了我爷爷一张非常复杂的图纸和一盒零件,说无论如何都要把它修好,然后……必须放回这个橱窗里,和以前一样的位置。”
戴面具的叔叔……
林羽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伸手,隔着布满污渍的玻璃,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狐狸冰凉的金属耳朵。
就在这一瞬,他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仿佛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D级任务:破坏鼬送给弟弟的礼物。】
【任务失败惩罚:全身神经电流过载。】
他记得那个夜晚,自己像一只被扔上岸的鱼,浑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剧痛几乎将他的意识撕裂。
但他始终没有去动那个被他藏在床底下的、破旧的狐狸玩偶。
因为那是哥哥在离开前,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原来如此……哥哥,你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你回来了吗?
林羽收回手,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少年:“这个,我买了。告诉你的爷爷,辛苦了。”
当晚,林羽的五金铺内灯火通明。
他将那只机械狐狸小心翼翼地放在工作台上,接入自己研发多年的声控感应装置。
那套装置的核心,连接着“静听屋”收集到的所有录音。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播放键。
起初是细微的电流声,紧接着,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妇人声音从音箱中流淌出来:“他们抢走了我家的地,就因为……就因为我儿子说了句族里的赋税太重……”
话音落下的瞬间,工作台上的机械狐狸,眼中那无数细密的齿轮突然开始无声地转动。
咔哒一声轻响,它的眼睑,缓缓地、沉重地闭合,又再次张开。
一下。
林羽瞳孔骤缩,立刻切换到下一段录音。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愤怒:“我的腿,就是在矿场里被监工打断的。他们说我是偷懒,可我只是想喝口水……”
狐狸的双眼,再次同步开合。
林羽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简单的声控机械联动,这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要……温柔。
鼬是利用了写轮眼中残留的视觉印记,将其转化为一种特殊的精神频率,再通过声音的特定波段进行触发。
这只狐狸,根本就是一个“记忆共鸣器”!
它能将那些被压迫者、被遗忘者的集体情绪,那些无声的呐喊,转化为一种肉眼可见的反馈!
它在倾听。它在用眨眼,回应着这座城镇里每一个沉默的灵魂。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林羽心中迅速成型。
三天后,在小镇的中央广场上,一场名为“会听的玩具”的特别展览开始了。
林羽将机械狐狸安置在一个高台上,旁边连接着一排排的街灯。
他对着围观的人群,尤其是孩子们,大声宣布:“谁敢站上来,说一件你最害怕、最委屈、或者最想让别人听到的事,只要你说完,这只狐狸就会为你眨一次眼睛,那边的街灯,也会为你亮起一盏。”
起初,大人们议论纷纷,不少人拉着自己的孩子后退,满脸戒备与不屑。
“搞什么名堂?一个破玩具还能听懂人话?”
“别是用了什么邪术蛊惑孩童吧!离他远点!”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的寂静。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岁的小男孩,挣脱了母亲的手,跌跌撞撞地跑上台。
他抽泣着,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哭喊道:“我爸爸……我爸爸被抓走了!他们说……说爸爸质疑族规,就把他调到最危险的前线……我好想他……”
话音未落,高台上的机械狐狸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它眼中那复杂的齿轮结构疯狂转动,一抹极其隐晦的淡红色流光在其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它不仅眨了一下眼,整个身体都微微前倾,仿佛在努力靠近那个哭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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