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沉寂，秦书忽地低垂螓首，再抬眸时，眼角眉梢已染上盈盈笑意。
“好啊。”她尾音轻扬，绛纱袖中探出玉指，遥遥点向萧策，“放他们走可以，不过...”
朱唇微启，“这位仙君得留下来陪我。”
欧阳翊与楚玄风闻言俱是一怔。
这一路行来，他们几乎未出半分力，反倒是硬拉着萧策同行。
如今洗心兰是萧策所取，他不仅愿平分灵药，更要为他们争得机会......
“萧兄！”楚玄风“唰”地展开折扇，青玉扇骨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你放心！我们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横跨一步挡在萧策身前，目光如炬地瞪着秦书。
欧阳翊亦沉声道：“要留一起留。”
谁料最先出言反对的，竟是萧策本人。
他声音平静：“你们先走。”
楚玄风错愕回首，却见萧策正以平静到近乎漠然的目光注视着他。
那眼神里既无对同伴的不舍，反倒隐约透着一丝不耐，仿佛他们的存在已成累赘。
“......”
这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直白——他们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噗嗤——”千秋突然扶着腰笑出声来，指尖轻点楚玄风，“这位道友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她故意拖长声调，“我们魔君大人啊...应该是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那意味深长的停顿让空气骤然凝滞。
楚玄风面色忽青忽白，视线在秦书与萧策之间来回游移，握着折扇的指节已然发白。
楚玄风脸色霎时精彩纷呈，终于明白那魔女话中深意。
脑海中蓦地闪过一句修真界的老话——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一把拽住欧阳翊的衣袖，朝萧策投去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攥着分到的洗心兰就往洞口狂奔。
比起丧命于此，或是沦为魔君裙下臣的传闻，他宁愿保全清白！
“萧兄挺住！”楚玄风边跑边在心底呐喊，“待我召集正道同门，定将你从这魔女手中救出！”
折扇在疾奔中簌簌作响，他仿佛已经看到日后修真界流传的闲话——“玄天宗楚玄风与魔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光是想想就让他脚步骤然又快三分。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洞口，萧策将分好的一半洗心兰递向秦书。
秦书却纹丝未动，只是垂眸看着他摊开的掌心，朱唇微扬：“真是可惜。”
她指尖轻点绛纱袖口，“魔修最擅长的，是出尔反尔呢。”
目光流转间，已落在他手中另一半灵药上：“这些，我都要。”
“不可。”萧策答得干脆，仿佛眼前并非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只是个讨价还价的商贩。
“现在可是三对一，”秦书惋惜地轻叹，指甲在洗心兰上投下妖异的影，“只要仙君手中这些，不过分吧？”
萧策眸光微冷。
他还要赶回去见书书。
大不了就打一架。
萧策神色未变，依旧保持着递出灵药的姿势，修长的手指在洗心兰莹白的花瓣映衬下更显骨节分明。
那姿态分明在说：只此一半，爱要不要。
“罢了。”秦书忽然轻笑，绛纱广袖随风轻摆，“只是我天生有些怕黑。”
她望了眼渐暗的天色，“这秘境入夜后阴森可怖，不若留下来陪陪我？”
千秋与霸业立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家魔君演戏。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剑修，昨夜还与凡人模样的魔君耳鬓厮磨。
只是不知等他知晓真相后会怎么样。
“管他呢~”
千秋眸子里闪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光，“这些正道修士最是虚伪，活该被戏弄！”
萧策对秦书的提议不置可否，只是反手将佩剑“铮”地一声插在身侧石缝中。
剑锋映着冷月，在石壁上投下一道凛冽的寒光。
萧策静立如松，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秦书却浑不在意地挑眉，缓步向他走去。
绛纱裙裾拂过青苔，在月光下泛起流水般的微光。
她每近一步，那股甜而不腻的幽香便浓一分，最后萦绕在两人之间狭窄的距离里。
“真教人伤心。”秦书指尖轻掠过他掌中的洗心兰，顺势在他身侧绕了半圈。
裙角扫过剑鞘，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不过...”她忽然收手，将灵药纳入袖中，“谁让仙君让我欢喜呢？今日便破例放你一马。”
转身时发梢掠过萧策的剑柄，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香风。
行至洞口，她又回眸一笑，眼角痣在月光下格外妖冶：“下次再见...可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千秋霸业相视一笑，随着那道绛色身影渐行渐远，最终融入洞外的夜色之中。
萧策静立原地，长剑归鞘时发出清越的铮鸣。
他将剩余的洗心兰收入芥子空间，晚风拂过，空气中残留的甜香又淡了几分。
良久，他才转身离去，衣袂在月色下划过一道孤绝的弧度。
“魔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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