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院外狂风骤起,枯叶打着旋儿在空中飞舞。
秦书快步走到院落里,收拾晾晒的药材。
刚把最后一捧药材拢进竹篮,身后传来“吱呀”一声门响。
秦书回眸望去,正对上萧策清冷的视线。
“仙君出来啦?”她挽了挽被风吹乱的鬓发,“这风来得急,怕是要下雨了。可是在屋里闷得慌?”
萧策淡淡应了一声,信步走到她身侧:“要搬去哪里?我帮你。”嗓音如玉石相击,清冽中带着几分慵懒。
“那便有劳仙君了。”秦书眉眼弯弯,引着他推开一扇斑驳的木门,“这是存放杂物的库房,平日里药材也都收在这儿。”
倚在门边,秦书不自觉地盯着少年忙碌的身影。
只见他俯身时,墨色衣袍勾勒出精瘦的腰线,舒展的脊背线条如松竹般挺拔,充满力量感。
修长的手指扣住竹篮边缘,腕间青筋若隐若现,随着搬抬的动作而起伏,发尾在风中肆意摆动 。
分明是最寻常的场景,此刻却莫名染上了几分旖旎性感。
男人踏入库房,目光扫过堆满杂物的角落和周围空荡的地面,微微蹙眉:“放哪里?”
秦书倚在门边,随意指了指一处空地,笑意盈盈:“放那儿就好。”
院里的药材不少,萧策既说了帮忙,秦书便心安理得地偷懒,只站在一旁看他来回忙碌。
他动作利落,衣袂翻飞间带着几分清冷的从容,倒不像是干粗活,反倒像在执剑舞风。
最后一筐药材落地,萧策站直身子,指尖拂过袖口沾染的尘灰,淡声道:“搬完了。”
秦书眉眼一弯,“真好呀!若不是仙君帮忙,我还不知要忙到何时呢,有你可真好。”
萧策抿了抿唇,喉间微动,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抬眸时,他见秦书又笑了。她总是这样,眼角眉梢都漾着欢喜,像是春风拂过枝头的花,明媚得晃眼。
秦书从库房角落取出一把古琴,指尖轻抚过琴身上细密的纹路:“我母亲曾是乐师,可惜我半分没承到她的天赋,如今只余下这张琴了......”
她抬眸望向萧策,眼中带着期许,“仙君可通音律?”
“略知一二。”大师兄是音修,自己耳濡目染也算习得些许。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秦书眼睛一亮,将琴往前递了递,“总算能让这张琴重见天光。仙君......可愿一试?”
“拿出去吧。”
院外狂风未歇,反而愈演愈烈。
两人来到一间陈设简雅的书房,四壁药典林立,案头算盘与账册整齐摆放。
“这是家父昔日的书房,偶尔也用来待客。秦书轻拭案几,仙君请坐。”
萧策修长的手指搭上琴弦:“想听什么?”
“仙君这般了得?”秦书托腮笑道,“莫不是我说什么都能弹?”
萧策低头拨弄了下琴弦:“不......不是。”他声音轻了几分,“你先说,我看看会不会。”
秦书眼波流转,唇角噙着浅笑:“这样啊......那仙君可会《玉楼春晓》?”
萧策指尖微顿,眼睫轻颤:“为何想听这首?”
他避而不答是否会弹,秦书也不解释缘由,反而轻声问道:“仙君在遇见我之前,可有心仪之人?”
窗外狂风怒号,犹如万鬼同哭,震得窗棂哐啷作响。
“不曾。”
秦书又问:“那......遇见我之后呢?”
萧策低垂眼帘,案上烛火被风声惊扰,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方才还目光灼灼望着他的少女,此刻却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爹爹年轻时走南闯北,在南方遇见我母亲。母亲生得极美,又通晓音律,爹爹心生爱慕却不敢言明。后来有日,母亲单独为爹爹弹了这首曲子,问他可好听。”
“可爹爹是个不解风情的,只会愣头愣脑说‘好听’,倒把母亲逗笑了。”
她话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萧策静默片刻,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琴弦,清越的琴音便在风中徐徐漾开。
他的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搭在丝弦上更显清雅绝伦。
琴音流转,如清泉漱石,又似春风拂柳,将春晓时分的慵懒与悸动勾勒得淋漓尽致。
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颤动着消散,屋内陷入静谧。
萧策抿了抿唇,在这片沉默中抬眸,正撞进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那瞳仁里清晰地映着他的轮廓,仿佛要将他刻进心底。
“可我懂,”秦书的视线从他微颤的眼睫缓缓下移,落在他的唇上,“我懂这首曲子什么意思。”
《玉楼春晓》的曲意与题名浑然一体,道曲中既有晨光熹微的朦胧,又暗藏闺阁女子初醒时的婉转情思。
“遇见仙君之前,我从未有过心上人。”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声淹没,“但现在......有了。”
窗外狂风依旧呼啸,却盖不住胸腔里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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