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渺像一摊烂泥般瘫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球布满骇人的血丝,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肺叶,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突然,他身下阵法的符文诡异地扭动起来,从中心蔓延出无数条蠕动着的黑色细线。
这些细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阴冷地缠上他的四肢、躯干,最终将他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呃……!”
细线骤然收缩,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它们像最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切开了皮肉,深深嵌入骨骼。
粘稠发黑的血液汩汩涌出,浸透了身下的泥土。
不过瞬息之间,他整个人便被硬生生绞成了一地模糊的碎肉。
就在他咽气的刹那,一道红光自碎肉中爆开,一道虚幻的符箓虚影一闪而逝——连带着他的魂魄,也被彻底抹去,再无往生的可能。
另一边,小镇边缘,一座新坟前。
女人怔怔地坐在坟前,墓碑上“丈夫吴珂之墓”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生疼。
她对着身旁半大的少年摆摆手,声音沙哑:“儿啊,你先回吧,我……再陪你爹说说话。”
少年的脚步声远去,她强撑的坚强终于崩塌,眼泪无声地滚落。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想起他将衣衫褴褛的她捡回家;想起他啃了三个月干粮,省下钱偷偷给她打那只分量不轻的银镯子;想起她决意逃离那夜,他发疯似的在山林里找了她一整晚,嗓子都喊哑了;想起新婚夜,他握着她的手,眼睛亮得惊人,说会一辈子对她好;更想起小宝出生时,他抱着那团皱巴巴的肉球,哭得像个孩子……
指尖摩挲着冰冷刺骨的墓碑,她心里比这石头更冷。
她比谁都清楚,吴珂没了,魂飞魄散,连一丝念想都没给她留下。没有来世,永不相见。
“轰隆——!”
天际炸开一声闷雷,乌云压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迅速打湿了新坟的泥土,也浇透了她单薄的衣衫。
就在这沉重得令人窒息的雨夜里,异变突生!
小镇中央,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破开沉沉雨幕,直入云霄!
随后,光柱顶端轰然散开,化作万千柔和而温暖的光点,如同一场逆行的流星雨,精准地洒向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是……山神大人……”她喃喃自语,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未曾见过如此神迹。
是山神大人,在当年那场浩劫中保他们魂魄不散,今日,又赐他们圆满。
一点星光轻盈地落在她的眉心,另一点则融入了那座新坟。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和释然瞬间流遍全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一个清晰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她,自由了。
泪水再次决堤,混合着冰凉的雨水滚落。她猛地抬头,望向金光升起又消散的夜空,深深地俯下身,朝着山神庙的方向,虔诚地磕了三个头:“信女,叩谢山神大人恩典!”
翌日,雨未停,雾气氤氲。
往昔喧嚣的街道空无一人,整个小镇笼罩在磅礴雨幕中,唯有雨声敲击万物,奏响寂静的乐章。
小院内,宋清越搂着秦书,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书书,有想去的地方吗?”
秦书在他怀里懒懒地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眼都没睁:“没有。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宋清越低头,凝视着她慵懒的眉眼,眼底的笑意漫上来,漾满了温柔:“好。”
他在此地困守太久,是时候离开了。
他的书书,不该永远留在这个浸满罪恶回忆的地方,他要带她去看遍山河万里。
洗漱后,秦书兴奋地推开窗,雨后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泥土芬芳扑面而来。
窗外的树木被洗刷得青翠欲滴,水珠在叶尖摇摇欲坠。
她伸出手,接住一滴凉丝丝的雨水,转身朝屋里喊:“宋清越,我们去踩水玩吧!”
不一会儿,两人套上雨衣雨靴,全副武装,像两个逃课成功的孩子,手牵手冲进雨幕。
豆大的雨点砸在雨衣上噼啪作响。秦书故意一脚踩进路边的水洼,溅起老高的水花。她使坏地又踢了一脚,水珠精准地泼了宋清越一身。
宋清越愣了一下,随即也不恼,只是看着她傻笑。
秦书双手叉腰,佯怒:“宝宝,你得有脾气一点!被人欺负了要还手!”
宋清越眨眨眼,像是听懂了。他故意板起脸,慢吞吞地转过身,撅起屁股对着秦书,然后回头冲她委屈地撇撇嘴。
秦书被他这拙劣的模仿逗笑,毫不客气地轻轻踹了一下。宋清越立刻配合地捂住被踹的地方,龇牙咧嘴地装痛。
秦书有些绷不住,笑倒在他怀里。
笑闹间,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镇中心广场。
广场中央,那根高耸的石龙柱依旧矗立,散发着令人不适的压抑气息。
秦书抬头,嫌恶地皱起眉,用力捏了捏宋清越的手:“我不喜欢这东西,毁了它。”
宋清越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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