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清晨,细碎的小雪花从灰蒙蒙的天空飘落,更添了几分冬日童话般的意境。
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崭新的红春联和福字,孩子们穿着臃肿却崭新的棉袄,口袋里塞满了瓜子糖果,兴奋地跑来跑去……
陈卫东站在自家院门口,看着这祥和热闹的景象,脸上带着笑,心里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
他回到大队部,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记忆里属于“母亲”单位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问清找谁之后,传达室去叫人了!
几分钟之后,那边传来一个略显清冷疲惫的女声:“喂?”
“妈,是我,卫东。”陈卫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
“……嗯。”对面的反应很平淡。
“快过年了,我给您寄了点年货,有我们这儿的山珍、野味,还有一些挺好的料子,您看着做件衣裳。您……一个人在家也冷清,要不,来秀山屯跟我们一块过年吧?这边热闹。”陈卫东发出邀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声音:“东西收到了,谢谢。我这边……还有点事,就不去了……”
语气依旧是那种刻意的疏离,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听卫红说,你考上哈工大了?恭喜你。”
这话听起来像是祝贺,却听不出多少喜悦。
陈卫东心里那股异样感更强了,他强笑道:“谢谢妈!卫红在文工团也挺好的,苏雅姐很照顾她,听说明年有机会提干。”
提到陈卫红,电话那头的母亲似乎情绪有了些波动,她又沉默了一下,然后陈卫东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压抑的叹息。
“嗯,……她好就行。”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飞快地说了一句,“谢谢你……照顾她。”
然后,不等陈卫东再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陈卫东拿着话筒,愣在了那里。
那句突如其来的“谢谢”,还有那隐约的哭腔,像一根针,扎在他心上。
为什么谢他?谢他照顾妹妹?
这不是哥哥应该做的吗?
为什么母亲对他的态度如此矛盾?
既有疏远防备,又似乎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痛苦和……愧疚?
原身的记忆里,关于母亲的片段确实很少,而且大多模糊,只记得母亲对妹妹极好,对自己……似乎也谈不上坏,只是交流很少,原身那时叛逆淘气,总是顶撞她……
可这也不至于让母子关系僵化成这样啊?
他总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卫东哥,你没事吧?阿姨怎么说?她要不要回来一起过年?”沈清如看到他拿着话筒发呆,脸色不太对,担心地问道。
沈玉茹也凑了过来,眨着大眼睛:“就是,卫东哥哥!是不是阿姨不方便回来?要不要我们一起去城里看看阿姨?”
陈卫东放下电话,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笑容:“不用了,她说她那边有事,来不了。电话里听着……还行。”
他不想让她们担心,更不想在过年的时候提起这令人费解的家事。
“哦……”姐妹俩对视一眼,看出他不想多说,便乖巧地不再追问。
沈玉茹拉起他的胳膊,岔开话题:“那快回家包饺子吧!今年咱们可是大户人家,得包好多好多呢!”
是啊,今年陈卫东家可是名副其实的“大户人家”……家里的客人就没断过。
沈柏儒夫妇、沈家姐妹、李春梅母女和小石头、韩婧和王玉琴、还有顾翰霖一家、吴曼青、楚建国、宋志刚这几家决定回秀山屯过年的“黑五类”专家及他们的家人……
偌大的屋子里,挤得满满当当,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屋顶。
女人们占据了厨房和外面的灶台,剁馅的、和面的、洗菜的、烧火的,分工明确,忙而不乱。
猪肉白菜、羊肉萝卜、三鲜……各种馅料的香气混合着炖肉的浓香,弥漫在空气中,勾人馋虫。
王玉琴和吴曼青甚至联手做起了精致的苏帮菜和点心,引得众人阵阵惊叹。
男人们则聚在里屋的炕上,围着炭盆,喝茶聊天。
顾翰霖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和院子里追逐打闹的孩子,感慨道:“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老顾还能在这样一个本应穷山僻壤的地方,过上这么一个热闹富裕的年。”
楚建国深有同感:“是啊,想想前几年……真是恍如隔世。多亏了卫东照应啊!”
吴曼青教授却轻轻叹了口气,她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知识分子的忧思:“日子是好了,可咱们国家,现在真是百废待兴,难处也多啊!”
“别的不说,就说人才,断层太严重了……很多关键领域,尤其是高精尖的技术,咱们落后国外太多,不是不想追,是找不到能用、敢用、会用的人去研究啊!”
她这话引起了沈柏儒的共鸣,他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曼青说得对!我听说,不少我们当年送出去留学的优秀人才,学成后都选择留在国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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