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身体的寒冷和失血让他已经控制不住地痉挛,牙齿磕碰得越来越响,意识也渐渐模糊。
从原身记忆里他知道这是老林子里的猎人,名字没人提过,只知道他姓金,一个很少见的姓氏……
老猎人眉头拧成了疙瘩,又骂了一句,“娘的,还是个怂包软蛋,这就快不行了!”
金大爷话虽难听,却利落地将老步枪往肩上一背,蹲下身来,用他粗糙的手毫不客气地扒开陈卫东的眼皮看了看,又在那几乎冻僵的脸上捏了一把。
“还行,有点活气儿。”
金大爷嘴里嘟囔着,动作却丝毫不慢。
他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一条脏兮兮的羊毛围巾,又从皮袄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铁皮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种墨绿色,还散发着浓重草药味的膏体。
金大爷毫不吝啬地抠出一大块,糊在陈卫东还在渗血的脚踝伤口上。
一股极其辛辣刺激的感觉传来,痛得陈卫东猛地一抽,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反而清醒了几分。
“嘶……呃……”
“忍着点!这玩意儿能止血消炎,比你命值钱!”
金大爷骂骂咧咧,手下不停,用那条破围巾当作绷带,几下就将伤口包扎好,动作粗暴却异常有效的把血止住了……
处理完伤口,金大爷看了看几乎冻僵的陈卫东,叹了口气,“妈的,真是欠了你们的!”
他转过身,半蹲下,抓住陈卫东的胳膊猛地一发力,竟轻而易举地将陈卫东这个大个子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抱紧了!摔下去老子可不管捡!”
陈卫东下意识地用手臂环住老人的脖子。
老人的皮袄带着一股浓重的烟草、汗水和野兽腥膻混合的味道,并不好闻,但此刻却从里面透出坚实而温暖的热量,一点点驱散着陈卫东体内的寒意。
金大爷背着他,步履稳健地穿梭在昏暗的林间。
他似乎闭着眼都能在这片林子里找到路,还能巧妙地避开沟坎和乱枝,速度竟然丝毫不慢。
天彻底黑透了。
寒风更烈,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剌。
但趴在金大爷背上,陈卫东却感到了一种死里逃生后近乎虚脱的安全感。
原身那些混乱的记忆还在试图整合,但穿越者陈卓的意识已经逐渐占据了主导,开始疯狂地分析现状,吸收着这个陌生时代的信息……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陈卫东又开始觉得寒冷难耐时,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几乎与山坡融为一体的低矮土包……一个地窨子。
若不是那扇透出昏黄油灯光亮的小木窗,根本无从发现!
烟囱口冒着淡淡的白烟,还散发着好闻的松木燃烧的味道……
金大爷推开那扇木板门,一股混合着烟味、草药味、肉干味和潮湿泥土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他直接把陈卫东扔在了屋里唯一的土炕上。
炕烧得滚烫,热气瞬间包裹了陈卫东几乎冻透的身体,舒服得他呻吟出声。
“老实待着!”
金大爷摘下帽子,脱下皮袄,露出里面破旧但干净的棉袄。
他拨亮了炕桌上的油灯,昏暗的光线照亮了这间小小的庇护所,比后世视频里的野外庇护所还要简陋。
土炕占了一半,炕尾叠着几床破旧但厚实的被褥;
墙上挂着几张兽皮、几串干蘑菇和辣椒;
墙角堆着麻袋和几个破旧的木箱;
一口大水缸,一个正冒着热气的铁锅架在泥砌的灶台上……
简单,粗糙,却又充满了浓厚的生活气息。和令人安心的庇护感!
金大爷从灶台上的锅里舀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灰色糊糊,又掰了半块黑乎乎的干粮,塞到陈卫东手里。
“吃!”
他那命令式的语气,仿佛不容置疑。
陈卫东低头看着碗里那看不出原料的食物……饥饿感终于压倒了一切。
他也顾不上烫,更顾不上形象,狼吞虎咽起来。
那糊糊带着一股强烈的野菜涩味和说不清的肉腥味,那干粮喇得嗓子疼,但此刻在他嘴里却胜过任何山珍海味!
滚烫的食物下肚,化作一股股热流涌向身体。
看他吃完,金大爷又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里面是辛辣刺鼻的烈酒。
“喝两口,驱寒。”
陈卫东灌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呛得他眼泪直流,却果然觉得身上又暖和了几分。
直到这时,金大爷才拖过一个小马扎,坐在炕沿对面,拿出烟袋锅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烟袋锅冒出的烟雾中,他眯眼看着陈卫东。
“小子,叫啥?哪个屯子的知青?”
“大冬天不要命往老林子里钻!”
陈卫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依据原身的记忆老实回答,“金大爷,我叫陈卫东!是……秀山屯的知青。”
“陈卫东?”
金大爷似乎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哦,就那个……听说为了口吃的,能把妹妹欺负得满院子跑……整天闲的没事儿跟人打架,最后被老娘哭着送上火车的混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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