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躺在山洞的角落,身体依旧被那赤红光芒束缚,无法动弹分毫。
他望着洞顶嶙峋的怪石,脑海中思绪纷杂,过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闪现——飞升时的雷劫、真武大帝的仙园、引渡船上的厮杀、青瑶的如花笑靥、金乌的神骏、蚩云的忠勇、仙天阁的审判……
最终,一切都归于这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绝望的赤红。
心力交瘁之下,他也昏昏沉沉地陷入了半睡半醒的迷离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窸窸窣窣”搬运石块的声音将杨锦惊醒。
他睁开眼,看到那野孩已经醒来,正奋力将堵住洞口的石块一块块搬开。
天光重新透入,依旧是那片永恒不变的暗红。
野孩做完这一切,走到杨锦身边,沉默地将他再次背起,迈开步伐,向着来路返回。
又是一路颠簸,当杨锦被重新放置在那座熟悉的、环绕着巨石的祭台中央时,他心中竟生出一种荒谬的“归属感”。
那野孩将他安置好后,依旧如同往常一样,敏捷地攀上侧方那座最高的石崖,蜷缩进一个天然的凹坑里。
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继续守望着他的“饵料”。
然而,这一次,情况似乎有所不同。
炼狱山这片死寂绝地,并非一成不变。
那毁灭一切的混沌之风偶会刮起,但通常持续一两个时辰便会过去。
可上一次的风暴,不仅来势汹汹,更是持续了整整一夜!
这场异常持久的浩劫,仿佛将这片区域残存的、微不足道的生机也一并涤荡殆尽。
一连多日,祭台四周陷入了一种死水般的寂静。
莫说凶兽,连一只最低等的、依靠吞噬戾气存活的幽魂都未曾出现。
潜伏在石崖后的野孩显然也焦躁起来,他不再能长时间保持耐心,隔三差五便会从藏身处探出头来,警惕而渴望地四处张望。
但每一次,都只能失望地缩回去,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烦躁意味的呜咽。
杨锦的状况也愈发糟糕,经过那场混沌之风的侵蚀,加之此地绝灵环境的持续消磨,他周身的仙骨光华黯淡,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孱弱、干瘪。
原本蕴藏在四肢百骸、丹田气海中的灵气与仙元,如同沙漏中的流沙,不可逆转地消散、流逝。
他的意识开始时常陷入模糊,耳边仿佛隔着厚厚的屏障,连那野孩弄出的些许动静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有几次,在极度的虚弱与幻觉中,他甚至以为自己早已被那饥饿难耐的野孩分而食之,此刻感受到的不过是残魂未散的错觉。
直到某一天,那令人心悸的混沌之风似乎又有卷土重来之势,空气中开始弥漫起那股熟悉的、令人魂魄颤栗的阴寒。
杨锦连睁开眼皮的气力都已失去,只觉得身体再次被那野孩背起,在颠簸中穿梭。
这一次,他连痛楚都感觉不到了,气息奄奄,游丝般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融入这片赤红的死寂。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深渊之际。
忽然,一滴冰凉的液体,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甘甜的气息,滴落在他干裂的嘴唇上。
那滴液体仿佛蕴含着某种神奇的生命力量,瞬间渗透进去,沿着喉咙滑下,所过之处,竟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勉强驱散了些许濒死的寒意。
过了许久,又是一滴。
就这样,一滴,又一滴……仿佛亘古不变的计时。
杨锦在无知无觉中,凭借着这断断续续的甘霖,吊住了一口残存的气息。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杨锦再次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时,他发现自己并非躺在祭台的赤地上,而是身处一个更为宽阔的山洞之中。
身下是一方表面光滑、微微泛着凉意的石台。
他努力转动眼珠向上看去,只见石台正上方,倒悬着一根奇特的钟乳石般的岩石,其形态并非自然形成,反而隐隐勾勒出一种难以辨识的、古老的图案纹路。
由于只能平躺,他无法看清全貌。
那岩石的尖端,正缓缓凝聚出一滴晶莹剔透、宛如珍珠般圆润的水珠,达到一定大小后,便“嗒”的一声,精准地坠落下来,正好能滴入他的口中。
而那个红毛野孩,就蹲在石台不远处。
他看到杨锦睁眼,立刻凑了过来,脏兮兮的小脸上,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纯粹的好奇,仿佛在确认他这个“东西”是否还活着。
他的嘴角,还残留着啃食某种东西留下的暗红色血渍。
确认杨锦苏醒后,野孩似乎松了口气,又默默地退回原处。
杨锦这才看清,他正在啃食一个不知名怪兽的硕大头骨。
令人奇怪的是,山洞里只有这个头骨,并无相应的身躯,看来是许久以前的“存货”了。
看着那野孩用锋利的石片刮下骨缝里残留的干枯肉丝,津津有味地咀嚼,甚至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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