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波折,待杨锦回到客栈,已是五更时分,东方微露鱼肚白。
他并未立刻歇息,而是盘膝坐于榻上,凝神调息。
自修习太极心法以来,体内阴阳二气流转不息,生生相克,即便在睡梦之中亦能自行运转周天,功力进境一日千里。
更妙处在于,借阴阳相克之理,他竟能将一身雄浑内力收敛得涓滴不漏,深藏若虚。
若换作只修纯阳(如九阳神功)或至阴(如血魔功)者,功力越深,气息越显,极易被高手察觉。
而若无太极心法调和,体内阴阳二气一旦相冲相克,轻则经脉错乱、瘫痪在床,重则立时毙命,凶险万分。
翌日正午,杨锦方起身。
刚收拾停当推开房门,便见院中石桌旁坐着昨日那位“三弟”。
他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藏青常服,气色尚可,正自斟自饮。
见杨锦出来,男子连忙起身,脸上堆起真诚而略带局促的笑容,快步迎上,抱拳深深一揖:
“杨兄弟!昨日我等鲁莽,冒犯虎威,实属罪过!
今日特来负荆请罪!些许薄礼,聊表歉意,万望笑纳!”
说着,从怀中取出厚厚一叠银票,双手奉上,足有三千两之数。
杨锦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心中暗忖:
若非自己武功尚可,昨夜便已是乱刀之下的冤魂。
此事若不明缘由,后患无穷。
他并未去接银票,只淡淡道:
“赔罪之言暂且放下。
杨某不解,诸位与我有何深仇大恨,定要置我于死地?”
男子脸上愧色更浓,低声道:
“此事…说来话长,其中恐有误会。
敝帮帮主特命在下相请,请杨兄弟移步敝帮总舵。
帮主欲当面赔罪,并将此事来龙去脉,一一向杨兄弟剖白!”
杨锦似笑非笑:
“哦?莫不是又设下了鸿门宴?”
男子面皮一红,连连摆手:
“绝无此意!绝无此意!昨日杨兄弟手下留情,恩同再造,我等岂敢再行不义?
杨兄弟说笑了!”
“也罢,前头带路。”杨锦答应得干脆利落。
男子本准备了诸多说辞,未料杨锦如此爽快,反倒愣了一瞬,随即大喜,连忙在前引路。
客栈门外,早已备好一辆宽敞的马车。车夫见二人出来,恭敬地掀起车帘。
待二人坐稳,马车便辘辘驶动。
马车穿过喧闹的市集,渐渐驶向城郊僻静处。
颠簸了约莫半个时辰,进入一个规模不大的小镇。镇中商铺零落,行人稀少。
不多时,马车在一处宅院前停下。院墙斑驳,显出几分破败,门前那两扇厚重的木门虽显陈旧,
但门楣石雕、门前石兽,仍依稀可见昔日的恢弘气象,如今却只余下几分落寞与沧桑。
门前立着两名劲装汉子,见杨锦与男子下车,一人连忙上前牵住马匹,另一人则快步奔入门内禀报。
片刻,又有三四人迎出,其中两人正是昨夜在社场与杨锦交过手的弟子,此刻看向杨锦的目光,敬畏中带着感激。
杨锦在男子引领下步入正厅。
厅内已有七八人肃立,其中赫然包括那夜客栈行刺的汉子。
此刻他见杨锦进来,面色微窘,却也抱拳点头致意。
男子的二师姐也在其中,见到杨锦,脸颊飞起两朵不易察觉的红晕,目光略显躲闪。
她快步走到厅内靠墙的一张雕花木床边,杨锦这才注意到,床上半卧着一位面容枯槁、气息虚弱的老人。
“父亲,他来了。”
二师姐轻声道,语带恭敬。
老者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扶我起来。”
二师姐迟疑了一下,终究依言,小心翼翼地将老者扶起坐稳,在他身后垫上厚厚的靠枕。
老人倚靠着,目光如炬,直射向杨锦:
“杨少侠,请坐,上茶。”声音虽弱,气度犹存。
杨锦拱手施礼:
“谢前辈赐座。”
自有弟子搬来椅子,置于床榻之侧。
杨锦坦然坐下。厅内众人侍立两旁,目光灼灼汇聚在他身上,气氛颇有些凝重,让杨锦这年轻“小辈”也略感局促。
老者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摆手:
“杨少侠不必拘束,无需理会他们。”
他喘息片刻,目光在杨锦脸上停留许久,才喟然长叹: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老朽这一众不成器的徒儿联手,竟非少侠一合之敌…若非少侠心存仁厚,手下留情,我这传承百年的‘忠义帮’,昨夜怕已是…
灰飞烟灭了。”
言下之意,感慨万千。
杨锦谦道:“前辈过誉,晚辈侥幸。”
陈老帮主缓缓摇头,神情郑重:
“少侠过谦了。
老朽行将就木,有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还望少侠能听上一听。”
“前辈金玉良言,晚辈洗耳恭听。”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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