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幽幽,水面映着上方一丝微弱天光,泛起冰冷的涟漪。
“此乃宗祠重地,为何会有如此深井?且无取水之设,于风水大忌……”杨锦心中疑窦丛生,但这念头瞬间被更强烈的悲痛和希冀淹没。
他深吸一口气,施展轻功,双足撑住井壁,缓缓向下滑去。
井底空间比预想稍大,积水不多。借着上方透下的微光,杨锦赫然看见井壁一侧,蜷缩着一个身影,他心脏狂跳,扑上前去,小心扶起——正是陆箐箐!
她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周身衣衫被鲜血浸透大半,触手冰凉。
“箐箐!箐箐!醒醒!是我,杨锦!”杨锦心如刀绞,连声呼唤,轻轻摇晃。
陆箐箐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眼,眸中已失神采,气若游丝:“杨……杨大哥……我……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我撑不住了……抱紧我……好冷……好冷……”
她的身体冰冷僵硬,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杨锦心如刀绞,紧紧抱住她,仰头便要呼喊上面放下绳索。
陆箐箐却微微摇头,唇边竟漾起一丝凄美满足的笑意,声音轻如蚊蚋:“没用了……就让我歇一会儿……我好累……好累……原以为等不到你了……现在好了……”话音未落,那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终于断绝。她头一歪,倚在杨锦怀中,如同沉睡。
“箐箐——!”一声悲怆欲绝的嘶吼在井底回荡。杨锦紧紧抱着怀中渐冷的躯体,巨大的悲痛瞬间化为焚天怒火。
短短数日,亲人离散,恩人惨死,这所谓的江湖,竟容不下这些良善之人,他双目赤红,胸中杀意滔天,对着怀中伊人,亦是向这无情天道,一字一顿,立下血誓:“箐箐,你放心!我杨锦在此立誓,定要踏平龙台山,将那帮灭绝人性的禽兽,斩尽杀绝,以慰你与陆府上下在天之灵,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他在冰冷的井底枯坐了不知多久,任由悲伤与愤怒啃噬心灵。渐渐地,眼睛适应了井底的昏暗。
就在陆箐箐方才躺卧之处后面,井壁上,竟赫然显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大洞,丝丝缕缕的凉风正从洞中吹出。
杨锦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背起陆箐箐的遗体,点燃火折,毅然决然地钻入了那幽深的洞穴。
洞内起初狭窄,仅容一人弯腰而行。行不多远,前方竟出现一道向上延伸的石阶,杨锦拾级而上,走了约莫一炷香功夫,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呈现眼前。
此洞显然与地下水脉相通,洞壁潮湿,能听到潺潺水声,更有气流穿行,带来阵阵阴风。
洞内深处,赫然矗立着一扇厚重的石门!杨锦放下陆箐箐,运足内力,奋力推去。石门发出沉闷的“嘎吱”声,缓缓开启。
门内是一间石室,桌椅柜架、烛台灯盏一应俱全,只是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显然久无人迹。杨锦点燃一支烛台,将陆箐箐轻轻安放在石桌上。
借着烛光,他环视石室,目光瞬间被石室深处的情景牢牢吸住——四长排巨大厚重的木箱,整齐地码放在那里,杨锦走到近前,推开其中一个箱盖,霎时间,珠光宝气扑面而来,箱内竟是满满的金银珠宝,他接连打开数箱,无一例外,皆是如此!
看着眼前这堆积如山的财富,杨锦恍然大悟:原来骆驼峰顶那十箱所谓的“宝藏”,不过是陆家先祖精心布下的疑阵!此地,才是真正的藏宝之所!陆家为守护这份财宝,可谓煞费苦心。
然而,机关算尽,又怎能料到百年之后,子孙竟会因此招来灭门之祸,当真应了那句老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杨锦喟然长叹,取过一片残存的布帛,包了些许金锭。他抱起陆箐箐,回到井口下方。上面守候的小管家等人听得呼唤,连忙放下绳索,合力将两人拉了上去。
安顿好陆箐箐的遗体,杨锦召集侥幸生还的寥寥数名陆家旧仆。他取出部分金锭分与众人,嘱托他们厚葬陆府罹难者,抚恤幸存之人。
几日后,在安惠山下陆府旁的一处山明水秀之地,众人挖好了墓穴。由山下德高望重的长者和陆家远亲主持,延请高僧法师,为亡魂诵经超度。陆箐箐与其父母,则被安葬在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坡之上。
陆箐箐的坟茔居高临下,四周山花烂漫,风景极佳。
葬礼完毕,杨锦独自来到墓前,默默地为坟头添上一抔新土。前日还巧笑倩兮、活色生香的佳人,转眼已是黄土一抔,天人永隔。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落在冰冷的墓碑上,映出“陆箐箐之墓”几个大字,更显得天地苍茫,无限凄凉。
杨锦踉跄下山,在临安城中寻了家酒馆,要了最烈的酒,一杯接一杯,直喝得酩酊大醉。往昔心中那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江湖梦,此刻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变得如此模糊不清,冰冷刺骨。
次日清晨,天色阴沉,乌云压城。杨锦收拾好行囊,向路人问明方向,决然地向五十里外的龙台山而去。
此去,不为名利,只为血债血偿!他要为陆箐箐,为那些无辜惨死的妇孺老少,讨回一个公道,送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魔,去阴曹地府受审!
晌午时分,杨锦行至龙台山脚下一处简陋茶摊歇脚。店家是个老实人,见他年纪轻轻,好言相劝:“小哥儿,吃完赶紧绕路走吧。前面龙台山地界不太平,有强人占山为王,专干那杀人越货的勾当,年深日久,凶得很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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