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冻结成了坚冰。
我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蜷缩着身体,双眼紧闭,竭力模仿着昏迷或沉睡的姿态,连睫毛都不敢有一丝颤动。
湿透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那投射在我身上、如同实质般的腐朽目光来得冰冷。
“看守”就站在地牢入口处,没有立刻靠近。
那盏昏黄的煤油灯被他提在手中,摇曳的光晕将他的影子在粗糙的岩壁上拉扯得扭曲变形,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
浓烈的、混合着泥土、霉菌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旧死亡气息,随着他的到来,更加浓郁地充斥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我能清晰地听到他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以及那副粗重镣铐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他在观察。
他在看我。
也在看我身后那面墙壁。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挣脱肋骨的束缚跳出来。
塞在衣物里的那几件从隔壁掏出来的“档案”,此刻像烧红的炭块,紧贴着我的皮肤,带来一种近乎灼烧的存在感。
尤其是那个沉甸甸的金属盒子,棱角硌在我的肋骨下方,每一次心跳都仿佛能感受到它的形状。
他发现了吗?
发现石板的异常了吗?
发现我藏起来的东西了吗?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脊椎,一寸寸向上攀爬,几乎要冻结我的血液。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几十秒钟过去了。
“看守”终于动了。
他拖着镣铐,向前迈了一步。
那“滋啦”的声响在死寂的地牢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没有走向我,而是径直走向了我之前敲击、倾听,并最终撬动石板的那面墙壁!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完了!他果然发现了!
他停在墙壁前,佝偻着高大的身躯,将那盏煤油灯凑近墙壁,那双灰白死寂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探测仪,一寸寸地扫视着石板的边缘缝隙。
我死死闭着眼睛,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等待着最终的审判。脑海中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现被他发现后,可能遭遇的各种恐怖下场——被夺走“钥匙”,被撕碎,或者……变成和他一样的“失败品”?
然而,预想中的暴怒或直接动手并没有发生。
“看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很久。然后,他伸出那只布满褶皱和斑点、如同干枯树皮般的手,用长长的、带着污垢的指甲,极其缓慢地,在那块石板的缝隙处,轻轻刮擦了一下。
“……”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听不见的、类似于叹息,又像是某种古老语言的单音节,从他干裂的嘴唇间逸出。
那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他收回手,提着灯,转过身。
那灰白无光的眼睛,再次落回我“昏迷”的身影上。
我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我身上来回扫视,尤其是在我腹部(藏着U盘)和胸前(塞着档案)的位置,似乎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
他是在确认“钥匙”还在?
还是……察觉到了那些档案的存在?
我的身体因为极致的紧张和寒冷,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这并非完全是伪装。
“看守”看着我细微的颤抖,灰白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他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提着那盏昏黄的煤油灯,再次转过身,拖着沉重的镣铐,一步步走向地牢入口。那“滋啦”的摩擦声和摇曳的光晕,逐渐远去,最终再次被门外的黑暗吞噬。
沉重的、似乎是金属门的闭合声传来,将内外再次隔绝。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又过了足足几分钟,确认他短时间内不会再返回,我才如同虚脱般,猛地松弛下来,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早已将内里的衣物也彻底浸透。
活下来了……
暂时……
他为什么没有揭穿我?是没发现?还是……别有目的?
那个神秘的“看守”,他的行为模式完全无法用常理揣度。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我挣扎着坐起身,警惕地看了一眼入口方向,然后迫不及待地将手伸进衣物里,将那些藏匿的东西掏了出来。
一共四件。
三本是皮质封面、但边缘已经破损霉变的厚重册子,入手冰凉,散发着浓烈的陈腐气味。
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些模糊的、似乎是某种特殊符号的烫金痕迹,大多已经剥落。
最后一件,就是那个沉甸甸的金属盒子。
它大约巴掌大小,通体是暗哑的银灰色,触手冰冷坚硬,像是某种合金。
盒子上没有任何锁孔或开关,表面光滑如镜,只有一些极其细微、如同电路板般的暗纹,在煤油灯熄灭后仅存的、从我之前撬开的石板缝隙透进来的、几乎不存在的微光下,隐约可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