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琛……守护者……”
这两个词在空茫的脑海中回荡,却激不起任何涟漪,如同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古井。
守护者?守护什么?为什么需要守护?
我看着他——这个自称谢予琛的男人。他看起来很高大,即使此刻坐着,也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他的眉眼深邃,鼻梁挺直,是那种在人群中会很显眼的英俊,但此刻,这份英俊被浓重的疲惫和某种压抑的痛苦笼罩着。
他的眼神太复杂了。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沉重得让我有些喘不过气,又隐隐觉得……熟悉?一种源自身体本能的、而非记忆的熟悉感。
可我的记忆,是一片雪原,干净得可怕。
“我……”我尝试开口,喉咙干涩发痛,“我叫……时安?”
他深深地看着我,那目光仿佛要穿透我的瞳孔,抵达我空无一物的脑海深处。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沙哑:“姜时安。你的名字,姜时安。”
姜时安。
我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没有感觉。这个名字和“谢予琛”一样,只是两个陌生的符号。
“发生了什么?”我问,目光扫过周围冰冷的医疗仪器,“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怎么了?”
谢予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似乎在进行一场艰难的心理斗争,该如何向一个失忆的人解释那惊心动魄、匪夷所思的过去。
最终,他选择了一个极其简略,甚至可以说是隐瞒了绝大部分真相的说法:“你……经历了一场意外。伤到了头部。昏迷了很久。”他避开了我的目光,看向我手背上的输液针,声音低沉,“医生说你可能会暂时失去部分记忆。”
意外?昏迷?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却无法解释他眼中那过于沉重的情感,以及“守护者”这个奇怪的称谓。
“我们……”我迟疑着,还是问出了口,“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似乎刺痛了他。他猛地抬眼看我,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掠过一丝剧烈的痛楚,快得几乎让我以为是错觉。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然后,他重新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沙哑和平静,却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近乎残忍的疏离:“我是……受你母亲所托,照顾你的人。”
母亲?
我连母亲是谁,长什么样子,都毫无印象。
这个答案,似乎解释了他为何守在这里,却又显得更加模糊。仅仅是受人所托,会露出刚才那样……仿佛失去全世界的眼神吗?
我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微微绷紧的下颌,直觉告诉我,他在隐瞒。但失忆的我,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过往的认知可以去质疑。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孤独感席卷而来。我生活在一个没有过去的世界里,眼前这个看似与我关系匪浅的男人,却只给我一个模糊而疏远的身份定义。
我垂下眼睫,不再追问。追问一个失忆的人无法验证的过去,毫无意义。
我的沉默似乎让他更加不安。他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地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很快会过来给你做检查。”他说道,视线落在我的脸上,又很快移开,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煎熬,“你……好好休息。”
他说完,似乎想离开,脚步却像钉在了地上,只是转过身,背对着我,望向窗外。他的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隐忍。
我看着他的背影,空荡荡的心口,那股莫名的悸动再次出现,带着一丝细微的、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酸涩。
医生和护士很快进来,一番细致的检查后,主治医生对谢予琛说道:“谢先生,姜小姐身体机能恢复得不错,脑部淤血也已吸收。失忆的情况,可能是创伤后的应激保护,需要时间和环境刺激,慢慢恢复,急不得。”
谢予琛背对着我们,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回头。
医生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再次剩下我们两人,气氛比之前更加凝滞。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努力地想要从那片空白中挖掘出一点什么,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片段,一个熟悉的声音。但什么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他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转过身,重新走到床边。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大部分冷静,只是那深处的疲惫与痛楚,无法完全掩藏。
“想不起来,就不要强迫自己。”他开口,声音低沉,“先把身体养好。”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用棉签蘸了水,小心翼翼地湿润我干裂的嘴唇。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轻柔。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专注的侧脸,那坚毅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
“谢予琛。”我忽然叫他的名字。
他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我。
“谢谢你。”我说。无论我们过去是什么关系,至少此刻,他在这里。
他看着我,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有什么情绪几乎要破笼而出,却被他强行压下。他低下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
“……嗯。”
这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
我和这个叫谢予琛的、熟悉又陌生的“守护者”之间,横亘着一条名为“遗忘”的巨大鸿沟。
他在鸿沟的那头,背负着沉重的过往。
我在鸿沟的这头,面对着一片空白。
而我们,都需要找到一座桥。
或者,学会在鸿沟的两岸,以一种全新的方式,重新站立。
(第三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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