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号脉时,手指被胎动震得直打颤,好不容易稳住神,捋着胡须道:“脉象愈发有力了,看来小主子们都憋着股劲呢。”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银锁,“这些锁倒是合时宜,银器镇邪,也好让外头那些杂言碎语不侵体。”
雨柔没接话,只是看着银锁发呆。前几日她让春桃去库房翻了翻,竟找出些前代留下的银饰图谱,其中有一页画着六连环锁,说是能让兄弟姐妹同气连枝。她照着图样,让银匠在每枚锁的内侧刻了个极小的字——从“长”到“六”,对应着他们的出生顺序。
夜里翻身时,银锁的叮当声成了伴眠曲。有时她醒着,会盯着那些晃动的银锁看,想象着孩子们攥着锁链蹒跚学步的样子,一个趔趄就能带起一串铃铛响。
这日午后,她正歪着看账本,忽然觉得腹内一阵剧烈的搅动,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手里的账本“啪”地掉在地上,春桃吓得脸色发白,刚要喊人,就见雨柔撑着榻沿坐直身,额角渗出细汗,却笑着说:“来了。”
赵珩赶到时,正撞见产婆们鱼贯而入,横梁上的银锁还在轻轻晃着。他想进去,被李太医拦在门外:“陛下在外等着便是,娘娘和小主子们都稳着呢。”
产房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有雨柔压抑的痛呼,有产婆的低声指挥,还有……隐约的铃铛声?赵珩仰头,看见横梁上的银锁正在剧烈晃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弄着,六枚锁环碰撞不休,叮铃哐啷,竟盖过了殿外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声啼哭炸开时,最上面那枚刻着“长”字的银锁突然坠落,“当”地砸在地上,锁链崩开,铃铛滚得满地都是。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直到第六声啼哭连成一片,像支不成调的曲子。产婆抱着襁褓出来报喜时,手里还攥着那枚坠地的银锁,锁身沾着点灰尘,却依旧亮得晃眼。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六位小主子平安降生,三男三女,个个响亮!”
赵珩冲进产房时,雨柔正睁着眼喘气,看见他进来,虚弱地抬了抬下巴,指向地上的银锁:“捡起来……还得给他们戴上呢。”
阳光从窗棂涌进来,落在满地的铃铛和襁褓上。那枚坠地的银锁被赵珩拾起,擦去灰尘后,内侧的“长”字清晰可见。他忽然明白,那些晃动的银锁、坠地的声响,都是这些小家伙们在宣告——我们来了。
后来有人说,那日宫里的银铃声响了整整一个时辰,连南疆的风都带着几分怯意,再不敢乱传什么妖异之言。而那枚坠地的银锁,最终被长子攥在手里,成了他从小到大最宝贝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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