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的烛火亮到深夜。苏璃将那张写着“她知道了”的纸条凑到烛火边，火苗舔舐着纸角，很快将字迹吞噬成灰烬。
“太后到底想做什么？”她看着灰烬在指间飘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从阿禾的断簪到黑雾里的凤钗影子，再到如今王御医的试探，所有线索都像绕成团的丝线，隐隐指向慈宁宫，却总差一点才能看清全貌。
周砚正对着铜镜查看掌心的疤痕。那道浅痕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像是被水洗过的墨迹，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他忽然想起祖父日记里的一句话：“蚀骨图腾，遇善则明，遇恶则隐。”难道……太后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印记自行隐匿？
“明天我去趟慈宁宫。”苏璃忽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周砚送她的那枚，此刻凉得像块冰。
周砚立刻反对：“不行！太后既然动了心思，你去就是羊入虎口。”
“正因如此，才该去看看。”苏璃转身面对他，眼神清亮，“她派人来试探你，无非是想确认印记是否真的消失。我以探望太后为由去走动，正好能探探她的底。”她顿了顿，补充道，“再说，我是后宫女官，去慈宁宫名正言顺，她总不能当众对我动手。”
周砚知道她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沉默片刻，从枕下摸出一把小巧的银匕首，鞘身刻着缠枝莲纹：“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刀刃淬过清心草的汁，能避些邪祟，你带着。”
苏璃接过匕首，入手微沉。她认得这鞘上的花纹，当年先皇后也有一把类似的，只是后来不知去向。她将匕首藏进袖中，指尖划过冰凉的鞘身：“放心，我会小心。”
次日清晨，雪停了。苏璃提着一篮刚蒸好的莲子糕，带着两名宫女往慈宁宫去。宫道上的积雪被扫到两侧，露出青石板上的苔藓，湿滑难行。
快到慈宁宫时，迎面撞见阿禾捧着个食盒走来，小脸冻得通红。见了苏璃，她眼睛一亮，脆生生地喊：“苏姐姐！”
“这么冷的天，怎么跑出来了？”苏璃替她拢了拢衣领，注意到她头上换了支素银簪子，原先那支断簪早已不见踪影。
“太后说想吃城西的糖糕，让我去取呢。”阿禾晃了晃食盒，忽然压低声音，“苏姐姐，太后最近好奇怪，总对着一支黑凤钗发呆，还说什么‘该来的总会来’。”
黑凤钗？苏璃心头一紧，与周砚昨夜提到的凤钗正好对上。她摸出块暖手的帕子塞给阿禾：“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目送阿禾走远，苏璃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慈宁宫的大门。
太后正坐在窗边翻一本旧相册，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银白的发丝上，竟显得有些落寞。见苏璃进来，她放下相册，脸上堆起惯常的温和笑容：“是璃丫头啊，快过来坐。”
苏璃将莲子糕奉上：“听闻太后近日胃口不好，特意做了些清淡的。”
“你有心了。”太后拿起一块，却没吃，只放在鼻尖轻嗅，“这莲子香，倒让哀家想起先皇后了。她生前最喜用莲子煮粥。”
话题突然转到先皇后身上，苏璃暗自警惕，顺着话头道：“皇后娘娘仁慈，宫里人都念着她的好。”
“是啊，仁慈。”太后放下糕点，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可太过仁慈，有时反而会害了自己。”她指了指桌上的相册，“你看这张，是她刚入宫时拍的，多鲜活的姑娘。”
苏璃凑过去看，照片上的先皇后穿着旗袍，眉眼温婉，颈间戴着一串东珠项链。她忽然注意到，照片里皇后身后的博古架上，摆着一支黑凤钗，与阿禾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支凤钗……”苏璃故作好奇，“看着倒像是前朝的样式。”
太后的指尖划过照片上的凤钗，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是哀家送她的，说是能保平安。可你看，她终究还是走了。”她抬眼看向苏璃，目光像淬了冰，“你说，这世上真有能保平安的东西吗？比如……某些奇怪的印记？”
苏璃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太后说笑了，哪有这种东西。倒是周将军昨日受了伤，臣女瞧着他恢复得慢，正想请太后赐些好药材呢。”
她故意提起周砚，想看太后的反应。果然，太后的嘴角僵了一下，随即笑道：“周将军是国之栋梁，哀家自然要关照。翠儿，去把库房里的千年雪莲取来，给苏姑娘带上。”
翠儿应声而去，殿内一时安静下来。苏璃的指尖悄悄抵住袖中的匕首，忽然瞥见太后的袖口露出一角黑布，像是某种图腾的边缘。
就在这时，阿禾回来了，手里的食盒摔在地上，糖糕撒了一地。她脸色惨白，指着殿外：“太……太后，外面……外面有好多黑衣人！”
苏璃和太后同时起身，冲到窗边一看——只见慈宁宫外的雪地上，十几个黑衣人正与侍卫缠斗，他们的衣襟上，赫然绣着蚀骨教的蛇形图腾！
“他们怎么敢闯慈宁宫！”太后的声音带着惊怒，眼神却有些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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