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露把院心的青石板浸得发凉,桂花花瓣落了满桌,像撒了层碎黄的玉。黄龙蹲在石桌前,左手夹着五张硬壳纸 “牌”—— 是叶十三用旧烟盒裁的,边缘被摩挲得发毛,此刻正被他指尖稳稳夹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石桌对面,叶十三手里攥着个粗瓷碗,碗里三枚骰子 “哗啦啦” 转着,声音脆得像碎玻璃,在安静的院里格外刺耳。
“以静制动,不是让你坐着不动。” 叶十三把碗往石桌上一扣,骰子撞在碗底的闷响惊得桌角的桂花花瓣颤了颤,“是让你的心‘不动’—— 就算骰子在耳边炸响,就算有人在你面前喊‘你输了’,你手里的牌也不能掉,心里的主意也不能乱。”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个红纸包,里面裹着半串鞭炮 —— 是昨天从镇上杂货铺换来的,引线还露在外面。“今天先练‘抗噪’,我摇骰子,你夹牌,要是牌掉了,就罚你再夹一个时辰。”
黄龙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全放在指尖的牌上。叶十三拿起碗,手腕一扬,骰子又开始转,这次他故意加快速度,碗沿时不时撞在石桌上,发出 “砰砰” 的响,混着骰子的 “哗啦啦”,像有无数颗小石子在耳边蹦。
黄龙的手指一开始很稳,可没过多久,叶十三突然把碗往他面前一递,骰子声离他的耳朵只有半尺远,他的手猛地一抖,最边上的那张 “牌”“啪” 地掉在石桌上,沾了片桂花花瓣。
“捡起来,再加练半个时辰。” 叶十三的声音没带责备,却比责备更让黄龙在意 —— 他昨天刚被老头教训过,今天还这么不稳,连这点噪音都扛不住,以后遇到真赌局,怎么能行?
黄龙捡起 “牌”,重新夹在指尖。这次他闭上眼睛,试着把骰子声往耳朵外面推 —— 叶十三教过他 “听声辨物” 时要过滤杂音,现在正好能用。他慢慢调整呼吸,吸气时感受指尖的牌,吐气时把噪音当成风吹过树叶的声,果然,指尖的颤抖慢慢停了,牌又稳了。
叶十三看在眼里,嘴角悄悄勾了勾,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哧” 地吹亮,凑近了鞭炮引线。“滋啦” 一声,引线燃起来,火星子窜得老高,紧接着 “噼里啪啦” 的鞭炮声炸响,硝烟味混着桂花的香,一下子灌满了整个院子。
黄龙的身子本能地一缩,左手的 “牌” 又掉了两张。他赶紧睁开眼,看着燃得正旺的鞭炮,心里有点发慌 —— 他从小就怕鞭炮,小时候过年,父亲带他去看烟花,鞭炮炸在脚边,吓得他躲在母亲怀里哭了半天。
“怕了?” 叶十三把剩下的鞭炮捏灭,硝烟味还在飘,“赌局里的人,比鞭炮凶十倍。他们会拍着你的肩膀喊‘兄弟,押大点,赢了平分’,也会在你输的时候指着你的鼻子骂‘废物,没钱还来赌’,更会把刀拍在桌上,让你‘要么押钱,要么押手’—— 你要是怕了,手抖了,牌掉了,就只能任人宰割。”
黄龙捡起地上的 “牌”,指尖的旧伤被石桌硌得发疼,却没再掉。他想起叶十三说的,当年沈千绝在赌局上,故意让手下往他面前扔刀,刀鞘撞在桌角的声音比鞭炮还响,他没稳住,手一抖,换牌的动作慢了半分,才被沈千绝抓住破绽。
“我不怕了。” 黄龙重新闭上眼睛,左手夹着 “牌”,声音比刚才坚定,“您再摇骰子,再放鞭炮,我都不会掉牌了。”
叶十三没再放鞭炮,只是拿起碗,重新摇起骰子。这次他故意把骰子摇得更响,碗沿撞着石桌,还时不时咳嗽几声,咳嗽声混着骰子声,像故意制造的混乱。可黄龙的手却稳得像长在石桌上,指尖的 “牌” 一动不动,连最边上那张最容易掉的,都没晃一下。
“好。” 叶十三停了摇碗的手,眼里闪过点欣慰,“现在练‘抗扰’—— 我会在你旁边说赌局上的话,你要是被我引走了神,牌掉了,照样罚。”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捏着嗓子学赌场老板的腔调:“小老弟,看你手气好,押五十文‘大’,赢了我再送你十文!”
黄龙的指尖没动,心里默念 “我夹的是牌,不是押注”。
叶十三又换了个凶狠的语气,像赌场打手:“你他妈是不是出千了?把牌放下!不然我剁了你的手!”
这次黄龙的手颤了一下,却很快稳住 —— 他想起娘的银镯子,想起叶十三的木梳,想起要找妹妹,这些念想像块石头压在心里,让他没法慌。
叶十三看着他的样子,没再继续 “扰” 他,而是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裹着粒黑色的药丸:“这是镇上郎中给的安神丸,你要是实在静不下心,就含一粒,能让耳朵不那么敏。但记住,药丸只能帮你一时,真正能让你静下来的,是你心里的念想 —— 你想找娘和妹妹,想帮我报仇,这些念想比药丸管用。”
黄龙接过药丸,放在手心,没立刻含 —— 他想靠自己稳住,不想靠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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