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得槐树叶 “沙沙” 响,火堆里的木炭只剩几点暗红,桥洞里的温度降了不少。黄龙裹紧了身上的破夹袄,却没觉得冷 —— 叶十三的话像团火,烧得他心里又烫又疼,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叶十三又摸出了那把酒壶,却没喝,只是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空着的右手袖子垂在风里,轻轻晃着,像是在诉说着藏了二十年的痛。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沈千绝…… 当年是我最疼的徒弟。”
“徒弟?” 黄龙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 ——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让叶十三恨之入骨的人,竟然是他的徒弟。
“是。” 叶十三点了点头,眼神飘向远处的黑暗,像是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场景,“那时候他才十八岁,穿着洗得发白的褂子,跪在我赌场门口,说想跟我学本事,想挣钱给生病的娘治病。我看他可怜,又觉得他手巧,是块练‘鬼手’的料,就收了他。”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个苦涩的笑:“我把他当亲儿子待,教他‘鬼手十三式’,教他听骰辨牌,连我压箱底的‘控牌术’都没藏私。他也懂事,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嘴也甜,一口一个‘师父’叫着,阿静和婉儿都喜欢他,婉儿还总喊他‘千绝哥’……”
说到 “婉儿”,叶十三的声音哽咽了,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泪逼了回去,继续说:“那时候我还以为,我找对了传人,以后就算我老了,也有人能护住赌场,护住阿静和婉儿…… 可我没想到,我养的不是徒弟,是条白眼狼。”
黄龙的拳头攥得更紧了,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珠都没察觉。他能想象出当年的场景 —— 叶十三悉心教导,沈千绝乖巧听话,一家人和乐融融,可这一切,都被沈千绝的背叛毁了。
“后来,澳门来了个富商,要跟我赌一场‘世纪豪赌’。” 叶十三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股冷冽的恨,“赌的不是钱,是我在澳门的所有赌场,还有‘鬼手’的名号。我本来不想赌,可沈千绝劝我,说‘师父,这是扬名的好机会,赢了就能成为真正的‘亚洲赌王’,以后没人敢欺负我们’。”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下心里的翻涌:“我被他说动了,也有点贪心 —— 那时候我总觉得,自己的‘鬼手十三式’天下无敌,没什么赢不了的。可我没想到,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陷阱?”
“是。” 叶十三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些,眼里迸出了血丝,“赌局开始前一天,沈千绝突然不见了。我到处找他,直到赌局开始前一个时辰,才有个黑衣人送来一封信,信上说…… 阿静和婉儿在他手里,要是我想让她们活着,就必须在赌局上故意输,而且要输得‘心服口服’,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黄龙的心脏 “咯噔” 一下,他能感受到叶十三的绝望 —— 一边是毕生的心血,一边是至亲的性命,换谁都难选。
“我当时就懵了,想冲出去找她们,可赌场被沈千绝的人围了,我根本走不了。” 叶十三的手开始发抖,酒壶里的酒晃了出来,洒在手上,他却没察觉,“赌局开始后,我看着对面的富商,才发现他根本不懂赌,真正跟我赌的,是站在他身后的沈千绝。”
他闭上眼,像是又回到了那个赌局:“沈千绝看着我,笑得一脸得意,说‘师父,您就乖乖输吧,不然…… 您就再也见不到师娘和婉儿了’。我没办法,只能故意输 —— 换牌的时候慢半拍,听骰的时候故意说错点数,所有人都以为我老了,不行了,只有我知道,我是在拿阿静和婉儿的命赌。”
“那…… 师娘和婉儿呢?” 黄龙的声音发颤,他不敢问,却又忍不住想知道。
叶十三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他睁开眼,眼里满是血丝,声音里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赌局结束后,我赢回了赌场,却没赢回她们…… 沈千绝把她们藏在了废弃的仓库里,等我找到的时候,她们已经…… 已经没气了。婉儿手里还攥着我给她买的糖人,都化了……”
他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砸在酒壶上,发出 “嗒嗒” 的响。黄龙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 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想起了妹妹被带走时的哭声,要是妹妹也遭遇了这样的事,他该怎么办?
“我疯了一样找沈千绝,想杀了他。” 叶十三抹掉眼泪,声音里带着股狠劲,“可他早就带着我的赌场和‘鬼手’的名号,逃去了澳门。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澳门的‘赌王’,身边有无数打手。”
他抬起空着的右肩,声音低沉而绝望:“那次,我跟他拼命,却被他的人围住了。他看着我,笑着说‘师父,您的‘鬼手’已经没用了,以后这天下,是我的了’。然后…… 他就用刀,砍断了我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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