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谷闻赞，谦和一笑：“五哥过誉了，不过偶得天地造化，借此地脉灵机略作布置，岂敢与宗门千年积累相较。”
二人于青石案前相对而坐。
王谷取玉壶斟露，但见灵溪之水入壶即化琼浆，清香满室。
“一别十载，不知五哥这些年在何处修行？”
王谷奉茶相询。
王举执杯轻叹：“不瞒弟弟，当年在大淳，王蓬岳请来一尊半步武圣，为兄不敌，被迫兵解，转世至青冥仙朝。”
“在仙朝修行数载，如今修为初成，正欲归去了结昔日因果。”
王举语中隐现锋芒。
王谷闻言颔首：“原来如此。小弟这些年来，却是自大淳一路游历至此。”
王举微讶：“流火国与大淳相隔万水千山，七弟未借传送阵？”
“没有，偶我得古修传承，悟得一门神游之法。”
王谷淡然道，“此法可借天地脉络瞬息万里，虽不及传送阵稳定，却别有一番玄妙。”
说着指尖轻点虚空，但见一道灵纹流转，隐现山河缩影。
王举观之赞叹：“不想七弟已得如此玄法，看来这些年，你我各有际遇。”
“道途万千，终归本源。”
王谷举杯相敬，“五哥既欲归去，走时小弟或可相助一程。”
王举闻言展颜：“如此甚好，有劳七弟了。”
二人对坐饮茶，闲话别情。
王举略述这些年在青冥仙朝的经历，王谷以谈及游历四方所见。
二人虽近十年未见，兄弟情谊却不减分毫，言谈间依旧默契自在。
一壶灵露饮尽，王谷又添新茶。氤氲茶香中，二人的话题渐渐转向大道修行。
王举轻抚茶杯，若有所思：“谷弟，我修行诸道，虽见其广博，却也常感其驳杂。今日见你洞府气象，万物共生而道韵纯一，倒让我有所触动。”
王谷为兄长续上茶水，含笑道：”五哥所修之道，包罗万象，恰如天地万物，看似纷繁，实则同出一源。”
“小弟这些年来体悟，天地万法虽殊，终究归于本源。正如这灵溪之水，可润青苔，可养紫竹，可滋古松，形态万千，本质却一。“
”好个万法归源。“
王举眸光微亮，“我在青冥仙朝时，曾见一古经记载：“混沌初开，一气化三清，如今想来，这混沌非是杂乱，而是蕴含无限可能的本源之态。”
“我之道途，该合这混沌之道。”
王珩执壶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赞许之色：“五哥此悟，已得混沌真意。混沌非是芜杂，恰似这未琢之璞玉，内蕴万千可能。待得机缘至时，自可演化诸天，生化万法。”
他轻抚石案上天然纹路，继续道：不过混沌高玄，小弟却是无缘窥其堂奥。既无那份顿悟机缘，更缺那份包容万法的气魄。”
王谷说得坦然，显是自谦之言。
“只能择一而精，以武道为根本。所幸这些年来渐有所得，悟得武为万法之骨的道理。诸般术法神通，皆需根骨承载，亦需有个统御之枢，
“故而弟弟以武道为根基，诸道为枝叶，虽不及五哥混沌之道包罗万象，却也自成体系。”
“谷弟，你过谦了。”
王举眼中闪过激赏之色，抚掌赞叹：“武为万法之骨！”
“七弟这番见解，可谓直指武道本质。
他仔细端详王谷周身流转的玉色光华，语气中带着由衷的钦佩：“当年在侯府时，你虽悟性不凡，却只是凡骨之资。不想这些年过去，你竟能另辟蹊径，以凡骨之基硬生生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途。”
王举目光如炬：“若我没有看错，七弟如今已是武道三境，天象之境。能以凡骨之资臻至此境，其中艰辛，为兄可想而知。”
王谷闻言，唇边泛起一抹浅淡的苦笑，眼底泛起几不可察的波澜。
果然是一般出身的兄弟，是认定的道侣，还是五哥懂自己。
这一路走来，无父母家族可依，虽有师尊传道授业，可每份资源、每次突破，无不是自己拿命拼杀得来。
其间艰险困苦，个中滋味，早已非言语所能尽述。
……
王举此时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他与王谷虽非同母所生，却都是自幼失怙，在偌大的侯府中如同无根浮萍。
“茶淡了。”
王举忽然将杯中灵露一饮而尽，随手将空杯置于石案，“此等时候，当饮烈酒。”
他袖袍一拂，两只古朴的青铜酒爵凭空出现，紧接着便是一个通体莹白的玉壶。
壶盖方启，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其中竟夹杂着龙吟虎啸之异象，显然非寻常灵酒。
这是他离开青冥仙朝时，彭稀给他的上品龙虎酿，原本就打算带回去跟大淳几个友人喝。
王举执壶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青铜爵中激荡，隐隐泛起金戈铁马之气。
王谷接过酒爵，但见酒液中有龙虎虚影交缠，知是难得的珍品。
他举爵与王举相碰，二人相视一笑，皆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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