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鬼火缠上林野手腕的瞬间,他感觉不到疼,只觉得那团火像有生命的蚂蟥,正顺着血管往骨头里钻。影新娘脸上的黑色裂缝越张越大,空洞里涌出的黑雾裹着细碎的声音 —— 不是残魂的欢呼,是他自己的声音,是雪山露营时他笑着说 “明天就能出山” 的声音,此刻却变了调,像生锈的锯子在割木头:“留下来吧…… 记忆会疼,忘了就不疼了……”
林野的视线开始发黏,祠堂正中央的三具棺材在他眼里慢慢变成了雪山的帐篷。刻着 “林野” 的棺材盖掀开,里面竟真的坐着苏晴和赵峰,苏晴手里还拿着烤焦的肉串,笑着递过来:“林野,快吃啊,再不吃就凉了。” 赵峰在旁边搭帐篷,帐篷杆却突然变成了黑色的触手,悄无声息地缠上了苏晴的脖子。
“别碰她!” 林野想冲过去,脚却像钉在地上。他看着触手收紧,苏晴的脸慢慢变成青紫色,嘴里溢出的血滴在肉串上,肉串瞬间变成了黑色的虫豸,密密麻麻地爬向他的脚边。这时他才发现,所谓的 “帐篷” 根本就是棺材的内壁,那些虫豸是从棺木缝里钻出来的,正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想救她?” 影新娘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带着腐木的味道,“进去就好了,进去就能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 哪怕是假的。”
林野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朝着棺材盖伸去。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木头,口袋里的登山刀突然震动,刀身贴在皮肤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 —— 不是刀的疼,是夏桐的疼,是夏桐被棺木夹住手腕时,骨头咯吱作响的疼,这疼顺着刀柄传过来,像一根针,扎醒了他的意识。
他猛地后退,棺材和帐篷的幻觉瞬间碎了,露出后面冰冷的棺木。可那些虫豸已经爬到了他的腰上,正往他的衣服里钻,钻过皮肤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在啃咬自己的记忆 —— 关于夏桐的记忆最先开始模糊,他记得自己认识一个叫夏桐的女孩,却想不起她的脸,只记得她手腕上有一道红痕,像被什么东西夹过。
“反抗没用的。” 影新娘抬手一挥,祠堂的墙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影,都是残魂。他一眼就看到了夏桐的残魂,她的手腕还留着夹痕,手里攥着半片青铜令牌,却不是在反抗,是在哭,眼泪滴在令牌上,令牌竟慢慢融化,变成黑色的液体,顺着她的手流下来,流进墙里,墙里随即传来影渊满足的低哼。
还有陈曦的残魂,她的嘴被细线缝住,却在拼命地摇头,眼睛盯着林野,像是在说 “别过来”。可林野刚想回应,陈曦的脸突然变成了影新娘的脸,细线猛地绷断,从她嘴里喷出无数道黑色的触手,直扑林野的面门。
林野想躲,身体却被绿色鬼火缠得更紧。触手擦着他的脸颊过去,带起的风里有陈曦的味道,是陈曦背包里那盒薄荷糖的味道,此刻却混着腐臭,让他胃里翻江倒海。他看着触手缠上旁边的残魂,那残魂瞬间被吸成了一张薄纸,纸飘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张照片 —— 是他们刚进雪山时拍的合影,照片里的陈曦笑着比耶,现在却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轮廓。
“看到了吗?” 影新娘的声音带着笑意,“记忆是最没用的东西,会疼,会碎,最后都会变成影渊的饲料。” 她说着,从裂缝里伸出一只手,这只手没有皮肤,只有白骨,骨缝里还嵌着碎布,是夏桐麻布衣裙的碎布。这只手抓住林野的胳膊,将他往黑雾里拖:“现在,该轮到你了。”
林野的意识开始发沉,虫豸已经爬到了他的胸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快速消失 —— 雪山的路、同伴的名字、甚至他自己为什么会来古宅,都变得模糊不清。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被拖进黑雾里,可身体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由那只白骨手将他往裂缝里拉。
就在这时,祠堂的门 “吱呀” 一声开了,一道金光透进来。林野以为是救星,可看清金光里的人影时,他的心脏瞬间沉了下去 —— 是那具罚罪室的骸骨,可骸骨的手里没有古籍,只有一把生锈的剪刀,剪刀刃上还挂着几根头发,是夏桐的头发。
“沈氏血脉…… 该还了……” 骸骨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不是在救他,是在帮影新娘推他。骸骨的另一只手抓住林野的肩膀,将他往影新娘的裂缝里送,“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我等了一百年,就是等一个能替沈氏还债的人…… 你就是那个人。”
林野这才看清,骸骨的胸口嵌着半片青铜令牌,令牌的纹路和陈曦身上的一模一样。原来这骸骨根本不是守墓人,是百年前没完成献祭的沈氏族人,他一直在等,等一个 “替身”,好让自己的残魂从骸骨里逃出来,彻底变成古宅的一部分。
“不…… 我不是……” 林野想挣扎,可骸骨的手像铁钳一样,抓得他肩膀生疼。影新娘的裂缝里伸出更多的触手,缠住他的腰、他的腿,将他往黑洞里拖。虫豸已经爬到了他的脖子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快要被啃光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 夏桐的红痕,陈曦的薄荷糖,他不能忘了她们。
可这念头也在慢慢消失。当影新娘的触手缠住他的脖子时,林野最后看到的,是祠堂墙壁上的残魂们 —— 夏桐的残魂已经没有了夹痕,手里的令牌碎成了灰;陈曦的残魂嘴不再被缝住,却在对着他笑,笑得和影新娘一样;苏晴和赵峰的残魂,已经变成了两道模糊的黑影,正跟着其他残魂一起,朝着他伸出手,像是在欢迎新的同伴。
触手收紧的瞬间,林野的意识彻底沉了下去。他不再挣扎,也不再想逃,只觉得累 —— 累得想睡一觉,哪怕醒来后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黑影,哪怕会忘了所有事。绿色鬼火慢慢将他包裹,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得透明,变成一道新的残魂,飘向祠堂的墙壁。
影新娘脸上的裂缝慢慢合上,祠堂的门也自动关上了。三具棺材依旧摆在中央,只是刻着 “林野” 的棺材盖,轻轻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安了家。
古宅的浓雾,又浓了几分。远处的西跨院,传来纸人被风吹动的 “沙沙” 声,像是在为新的 “家人”,唱着无声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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