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何处?”李白的声音沙哑干涩。
“在…在彭州官署…等候发丧归葬…”高福泣道。
“备马。”李白猛地睁开眼,眼中再无半分迷茫与萧索,只剩下一种沉静的、不容置疑的决然,“我要去蜀中,送达夫最后一程。”
“李居士!此去蜀中路途遥远,山高水险,您…”高福还想劝阻。
“备马!”李白重复了一遍,语气斩钉截铁。
高福不敢再言,连忙挣扎着起身去安排。
次日拂晓,雨势稍歇,天色依旧阴沉。李白一袭青衫,背负青莲剑,跨上高福备好的快马,看了一眼西子湖畔迷蒙的烟雨,再无留恋,一抖缰绳,骏马嘶鸣,绝尘而去,直奔西南!
他不再漫游,不再停留。日夜兼程,风餐露宿,遇山翻山,遇水渡水。以他如今的修为和体力,寻常险阻已难阻挡。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去见那位老友最后一面!
千里蜀道,猿猱愁渡。峭壁悬崖,深涧激流。李白将一身轻功发挥到极致,有时甚至弃马步行,于绝壁间纵跃如飞,青衫在云雾间闪动,宛如谪仙临世。他心中憋着一股气,一股对命运无常的愤懑,一股对挚友早逝的悲恸,一股对往昔岁月的无尽追忆。
十数日后,风尘仆仆、形容略显憔悴的李白,终于踏入了彭州地界。
刺史官署一片素缟,白幡低垂,哀乐凄婉。灵堂设于正堂,棺椁肃穆,香烟缭绕。高适的家人、僚属披麻戴孝,哭声一片。
当李白的身影出现在灵堂门口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一步步走向那具冰冷的棺椁,步履沉重。没有人阻拦他,所有人都被这位不期而至、名动天下的“青莲剑仙”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悲意所震慑。
他走到棺前,看着里面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毫无生气的面容。高适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眉头即使在死后似乎也微微蹙着,带着一丝未能彻底平定天下的遗憾与忧劳过度的痕迹。
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慷慨陈词。
李白只是静静地看了许久,然后,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本被高适翻旧了的手抄诗集,轻轻放在了棺椁旁边。
“达夫…”他低声唤着老友的表字,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对方的安眠,“我来了。”
他顿了顿,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你走的路,太累,太苦。”
“我走的路,太飘,太独。”
“但我们都…问心无愧。”
他后退一步,整了整衣冠,对着棺椁,对着这位一生都在践行“男儿本自重横行”信念的挚友,深深三揖。
然后,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令人心碎的景象,大步走出了灵堂,走出了官署。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凄凄冷冷。
李白立于雨中,任由冰凉的雨水打湿衣襟。他仰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要穿透这云层,看清那命运无常的真相。
良久,他深吸一口带着雨腥和悲伤的空气,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那已然逝去的英魂诉说:
“故人已随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不,不对。他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亮光。
他不需要空余的楼台,也不需要无用的感伤。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青莲剑,剑身在阴雨中也流转着一泓清冷的光华。他没有施展任何剑招,只是手腕一抖,剑尖划破雨丝,在空中留下一个圆融的、蕴含着无尽“开谢有时”意境的弧光。
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能沟通天地的沛然剑意,随着这一划冲天而起,直透云霄!周围的雨丝似乎都为之一顿,空气中弥漫的哀伤之气被这股精纯而超然的剑意涤荡开去。
“达夫,且看我这‘青莲’,可能照亮你黄泉之路一程?”
“这人间,我替你看着。”
语罢,还剑入鞘。
青衫身影,再次投入茫茫雨幕之中,步伐坚定,再无回头。
只是那背影,在凄风苦雨中,显得愈发孤峭,也愈发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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