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说不下去了,只是将木匣高高举起。
史思明心中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他猛地抢过木匣,一把掀开盖子。
里面,正是李归仁那须发戟张、双目圆睁的首级!虽然面色青灰,死气沉沉,但那标志性的狰狞容貌,史思明绝不会认错!
而且,那首级上残留的气息,除了李归仁本身的铁血煞气外,还有一种让他都感到心悸的、冰冷死寂的剑意!
噗——
史思明喉头一甜,一口逆血差点喷出,被他强行咽了下去。他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
李归仁,真的死了!范阳根基,被毁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冰面的巨石,瞬间击穿了史思明强行维持的镇定,也击穿了周围所有叛军将领的心理防线。
“大帅…”
“粮草没了…”
“李将军也…”
“范阳完了…”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以前线指挥大营为中心,向着整个叛军进攻阵列迅猛扩散开去。
与此同时,唐军阵营。
郭子仪立马于中军大纛之下,白发飘拂,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叛军阵线的变化。他也看到了范阳方向的火光,听到了那隐隐传来的、不同寻常的喧嚣。
“报——!”
一名背插红色令旗的塘马飞驰而至,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大帅!范阳城内火起!叛军粮草重地疑似被焚!叛军后方已现混乱之象!”
几乎在这名塘马话音刚落,另一名来自侧翼李光弼部的传令兵也狂奔而来:
“禀大帅!李副元帅发现叛军右翼阵脚移动,士气似有动摇!疑似与其后方变故有关!”
郭子仪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绽开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前方已显混乱迹象的叛军中军!
“时机已至!”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响彻整个唐军阵线,“叛军根基已毁,军心已乱!全军听令——!”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身内力灌注于声音之中,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怒吼:
“总攻!碾碎他们!光复山河,就在今日!”
“杀——!”
积蓄已久的唐军将士,如同决堤的洪流,伴随着震天动地的战鼓声和号角声,向着摇摇欲坠的叛军阵地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总攻!
骑兵如铁流般从两翼狠狠凿入,步卒如墙而进,弓弩手将死亡的箭雨一波波倾泻到敌阵深处!
而叛军,在范阳被毁、主将阵亡的致命打击下,原本凶悍的战斗力瞬间土崩瓦解。前排的士兵惊恐地发现后方的同伴已经开始溃逃,军官声嘶力竭的呵斥再也无法阻止恐慌的蔓延。
“败了!败了!”
“快跑啊!”
“范阳没了!回家!”
逃命的口号比任何命令传得都快。无数叛军士兵丢弃了兵刃,脱掉了沉重的甲胄,如同无头的苍蝇,只想远离这片突然变成绝地的战场。
兵败如山倒!
史思明在亲兵的死命护卫下,砍翻了几个冲撞本阵的溃兵,试图稳住阵脚,但大势已去。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打造的军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崩溃。
他死死盯着范阳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
“李白…青莲剑…”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但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范阳的惊天变故,李归仁的离奇战死,绝对与那个如同鬼魅般穿梭于战场的青衫诗剑客脱不开干系!
“撤!向北撤!”史思明终于做出了艰难而痛苦的决定。他知道,范阳一失,河北震动,再打下去,只有全军覆没一途。
叛军的中军大纛开始向后移动,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整个叛军战线彻底崩盘,数万大军丢盔弃甲,漫山遍野地向北溃逃。
唐军骑兵如同猎豹般追击,肆意收割着逃亡者的生命。战场从有序的对抗,变成了一面倒的追杀与屠戮。
范阳城内,火势依然凶猛,但抵抗已经变得零星而无力。
李白率领着最后一批“青莲营”士卒,沿着预定路线向城外撤离。他们穿行在燃烧的街巷之间,身后是冲天烈焰,前方是逐渐清晰的喊杀声——那是攻入城内的唐军先头部队正在清剿残敌。
在一个街口,他们与一队正在劫掠、已然失控的叛军散兵游勇相遇。
“杀!”队正甚至无需李白下令,一声低吼,身后十余名“青莲营”士卒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剑光闪烁,配合默契,几乎在照面之间,就将这数十名叛军斩杀殆尽,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李白微微颔首。这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力量,已然成了真正的精锐。
他们继续前行,终于抵达了预定的撤离点——一段因为大火而无人看守的坍塌城墙。
站在残垣断壁之上,回望身后那座在烈火与浓烟中痛苦呻吟的巨城。喊杀声、哭嚎声、建筑倒塌声依旧不绝于耳,但其中属于叛军的有组织抵抗,已然微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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