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外的夜江,雾气比城内更浓,如同一锅烧开的、浑浊的奶浆,吞噬了星光,压低了水声。寒风刮过芦苇荡,发出簌簌的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暗中窃窃私语。
杜甫和小乙搀着李白,阿依娜背着母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江边冰冷的淤泥里,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远处城门的灯火如同鬼眼,近处芦苇的黑影幢幢如鬼魅。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他们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终于,在芦苇荡最深处,一条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老旧小舟,如同蛰伏的水兽,静静停泊在那里。船头蹲着一个黑影,正是海爷。他嘴里那点猩红的烟头,在浓雾中明灭不定,如同唯一的坐标。
“磨蹭什么!快上船!”海爷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耐烦,他一把将烟头摁灭在船板上。
几人慌忙涉水靠近。小船极其狭窄,船身木板老旧,散发着鱼腥和水锈味。将几乎虚脱的李白安置在船篷最里面,阿依娜紧紧抱着沉睡的母蛊坐在他身旁,杜甫和小乙则紧张地蹲在船头船尾。
海爷一言不发,解开缆绳,拿起一根长长的竹篙,在岸边用力一撑。小船无声无息地滑入浓雾笼罩的江心,很快,身后的岸堤和芦苇荡便消失在茫茫白雾之中,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条小舟和脚下墨黑的江水。
“都给我噤声!”海爷低喝道,浑浊的老眼在雾气中闪烁着鹰隼般的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和水面,“水道口就在前面,都把招子放亮点!这鬼地方,淹死的冤魂比活鱼还多!”
竹篙入水、起水,发出极其轻微的“哗啦”声,成了死寂中唯一的节奏。
小船在海爷精妙的操控下,偏离主航道,驶向一处看似毫无异常的江岸石壁。靠近了才发现,石壁底部,乱石和水草掩映中,隐藏着一个仅比船身稍宽一些的幽黑洞口!江水正源源不断地流入其中,带着一股阴冷的吸力。
“低头!”海爷低吼一声,猛一撑篙,小船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扎进了那黑暗的洞口!
瞬间,刺骨的阴冷和绝对的黑暗包裹了所有人!仿佛从人间一下子坠入了黄泉水道!只有船头海爷挂起的一盏昏黄油灯,散发出微弱得可怜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几尺方圆浑浊翻涌的水流。
水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狭窄逼仄,头顶是湿滑冰冷的岩石,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下。两侧石壁怪石嶙峋,在水灯照射下投下扭曲狰狞的影子,如同蛰伏的怪兽。水流在这里变得湍急而诡异,带着漩涡,小船行驶其上,颠簸不定,随时可能撞上隐藏在水下的暗礁。
空气污浊不堪,弥漫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和腥臊气,其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淡的、熟悉的迷心丹甜腥!
“抓紧了!”海爷全神贯注,竹篙左右点拨,躲避着水下的障碍,声音紧绷。在这地方行船,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需要极高的技巧和对水情的熟悉。
阿依娜紧紧抱着母蛊,另一只手死死抓着船帮,指节发白。杜甫和小乙更是面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出。李白靠在船篷里,双目微闭,竭力运转微薄的真气调理身体,耳朵却捕捉着水道内一切不寻常的声响。
喀啦…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骨头摩擦的异响,从船底划过。
咕噜噜…
侧前方的水面上,冒起一串诡异的气泡。
海爷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低声咒骂了一句:“妈的…果然不太平…”
突然!
哗啦!!
船侧水面猛地破开!三四条惨白浮肿、仿佛被水泡烂了的人形东西,带着浓烈的恶臭,猛地扑向小船!它们的手指如同枯枝,指甲尖长,直抓向船上的人!眼眶空洞,嘴里却发出“嗬嗬”的、如同漏风破箱般的嘶鸣!
“水鬼!”小乙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
海爷反应极快,竹篙如同毒蛇出洞,猛地横扫!啪嚓!直接将一具扑来的腐尸扫飞出去,砸在石壁上,爆开一团污秽!
但更多的腐尸从前后左右的水面下钻出,疯狂地抓挠船帮,试图将小船掀翻!
“滚开!”阿依娜娇叱一声,短匕出鞘,翠绿的山鬼之力附着其上,狠狠斩向一只抓向李白的惨白手臂!嗤!手臂应声而断,掉在船板上,竟还在抽搐蠕动,断口处没有血液,只有黑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
杜甫也捡起船桨,胡乱地挥舞着,试图驱赶这些不死的怪物,脸色吓得惨白如纸。
场面瞬间混乱不堪!小船在群尸围攻下剧烈摇晃,随时可能倾覆!
“都稳住!别乱!”海爷怒吼,竹篙舞得密不透风,不断将扑上来的水鬼戳开、扫飞,但他毕竟年迈,又要分心操船,形势岌岌可危!
李白猛地睁开眼,看着这混乱危急的场面,强忍着经脉的剧痛和虚弱,右手并指如剑!他无法动用强力剑气,但《沧海卷》对水元的掌控已成本能!
“水漩,起!”
他低喝一声,神识强行沟通周围湍急的水流!霎时间,小船四周的水流猛地加速旋转,形成数个不大的旋涡!这些旋涡并未有多大的攻击力,却成功地干扰了那些水鬼的动作,让它们难以稳定地扑抓,甚至被旋涡带得互相碰撞,延缓了它们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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