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碑之路,到头了。
最后一块碑,像一块被遗忘在深山里的万年寒冰,静静杵在那儿。通体冰青色,剔透得像能一眼看穿,丝丝寒气肉眼可见地往外冒。碑面光溜溜的,跟镜子似的,把林子里透进来的光折射成一片梦幻的冰蓝。人一靠近,刺骨的冷气就裹上来,脚下的地面都“咔咔”结出白霜。那感觉,纯净得吓人,又冷得钻心,好像能把人的魂魄都冻住、洗干净。
碑上刻的字不是周易也不是楚辞,是《诗经》里的一句老话,字写得清秀,像冰上开的花: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诗经·采薇》
这句子一入眼,李白心里“咯噔”一下。眼前好像闪过画面:春天送别,杨柳枝条软软地晃,离愁别绪;转眼又是寒冬归来,大雪纷飞,盖住了旧路,只剩一片白茫茫的空寂。这冷,不是杀气,是时间无情的脸,是世事难料的心寒。那“杨柳依依”的软和“雨雪霏霏”的硬,在岁月里搅和、交替,最后都冻在这块冰碑里,死一样静。
“温度!变化!”李白脑子里那点现代东西瞬间明白过来。这冰碑,就像个装满了“冷劲儿”的罐子,冻得结实实(冬藏)。要引动它里面藏的“四季变化”(让它动起来),得给它点恰到好处的“热乎气儿”,让它一点点化开(冰变水),再在关键地方让它冻回去(水变冰)!这是个精细活儿,差一点都不行!
【警告:检测到极寒高能结晶!目标:‘四时玄冰碑’。核心:‘雪魄剑意’极度稳定(接近绝对冰点)!潜藏能量巨大!警告:乱输能量将导致冰碑崩解!建议:建立精确能量输入通道,引导局部可控融化,在诗句节点触发四时轮转共鸣!】
系统的声音冷冰冰的,点破了关键:得“精确”给热,还要“控制”变化!
破这碑,靠蛮力、柔劲、算计、拼命、感知、战魂…通通没用!它要的是懂“动”与“静”的平衡。在这冻死人的纯净里,用一丝丝恰到好处的“热”,点活那流转不息的四季真意。
李白盯着碑上清冷的字迹,刺骨的寒气激得他血脉里那股天生的霜雪剑意嗡嗡作响。但他明白,光有共鸣不够。这第七碑,是最后的淬炼,是画圆那个圈。他得变成那把精准的“钥匙”。
怎么点活?那“杨柳依依”的软(水),那“雨雪霏霏”的硬(冰),怎么在这冻透的碑面上活过来、连起来?
一个念头像冰珠子砸进李白心里——用自己活人的热气!当那个精准的“火头”!
李白眼神一厉,二话不说,“唰啦”一下扯开自己的青布衫子。山风“呼”地灌在他光着的胸膛上,冷得他一激灵。可他不管,迎着冰碑那能把人冻僵的寒气,把整个滚烫的胸膛,死死地、严丝合缝地摁在了冰碑上!贴的位置,正是系统算好的、刻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那块地方的“热源点”!
“嘶——!” 一股透心凉的寒气,像无数冰针,瞬间扎进胸膛!血好像冻住了,心都跳不利索!皮肤“唰”地惨白,眉毛头发眨眼就挂满了白霜!骨头缝里都疼得打颤!
李白牙关咬得死紧,一声不吭!他玩命催动《云霞引》心法,前面六块碑得来的本事全用上了:乾碑的硬气撑着他不冻僵,坤碑的韧劲护着心口那点热乎气儿,蜂巢碑的巧劲儿导着寒气走。最关键的是,他死命勾连系统:【锁死接触点!算准热量!给我一点点地放热!目标:让碑面这块地方,暖出露水来!】
系统立刻接管,像最精密的炉灶工头,死死控制着李白全身的气血运转,把他宝贵的活人热气,一丝丝、一缕缕,精准地、稳稳地,透过胸膛,灌进冰碑!
这简直是用命去点灯!李白的体温像漏水的桶,飞快往下掉,嘴唇冻得发紫,身子抖得像筛糠。可他那贴在冰上的胸膛,在系统死命的控制下,像块烧红又压着火的铁,倔强地、一丝不差地,烧着自己的命!
时间在极度的冰冷和一点点热气间拉锯。
慢慢地,怪事来了!
那镜子一样光、冒着寒气的冰碑面,被李白胸膛死死贴住的地方(特别是“杨柳依依”那几个字周围),开始凝出一层细密的水珠子!不是冰霜,是露水!一颗颗,小米粒大小,亮晶晶的,像春天草叶上的露珠,悄无声儿地出现在冻硬的碑面上!露水越来越多,连成一片,盖住了李白胸膛贴着的那块地方!这是系统算得准,热量给得妙,碑面刚好暖过冰点,凝出了水汽(凝露)!
露珠儿带着点春天的湿气,软乎乎的,像回应着那句“杨柳依依”的柔(水)。
李白眼神猛地一凝!他突然把紧贴的胸膛抬起一丝缝!没了持续精准的热源,碑面上那层刚凝出来、还带点温乎气的露水,立刻暴露在冰碑自身那冻死人的寒气里(温差巨大)!
嗤啦——!
像打铁淬火!那些亮晶晶的露珠,沿着诗句的笔画(系统早算好的路),肉眼可见地从边儿上开始,飞快地结冰、变硬,凝成一片片细小的、洁白的雪花(凝露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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