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朱漆立柱旁的裴十三娘黛眉微挑,眼波流转,轻笑曼声道:“衙内好眼力。这位是绵州昌明李太白李公子,师从赵蕤赵夫子。旁边是巩县杜子美杜公子。妾身观其风骨清奇,邀来共襄盛举。” 她声音清越,点明身份来历,化解“布衣”难堪,更抬出蜀中名士赵蕤的名头。裴十三娘幼时曾得赵蕤救命之恩,视其如父兄。李白持赵蕤荐书入成都,她得知后存了照拂之心,邀其入楼本为助其扬名,不料王衙内横生枝节。
“哦?赵蕤高徒?” 崔公浑浊老眼抬了抬,在李白身上多停一瞬,带着审视与讶异。赵蕤之名,在蜀中高层士林分量不轻。
“原来是赵夫子高足,失敬。” 王衙内嘴上说着,脸上毫无敬意,反添居高临下的戏谑,“李公子得名师真传,想必才华横溢。今日文会,正该一展身手!躲在角落默不作声,岂不辜负裴大家美意,也……埋没了赵夫子识人之明?” 他刻意加重“识人之明”。跟班们立刻哄笑起来:
“是啊!李公子,别藏着了!露一手!”
“布衣佩剑,文武双全?让我等见识文采!”
“莫不是……胸无点墨,靠剑撑门面?哈哈!”
“说不定是来演武助兴的?舞一段剑看看?”
刻薄讥讽此起彼伏,引得周围看客窃笑,目光在李白的布衣佩剑上逡巡,满是轻慢。
杜甫气得脸色发白,清瘦身体因愤怒颤抖,猛地站起指着王衙内:“王公子!你休要欺人太甚!我太白兄……”
“子美。” 李白伸手,稳稳按住杜甫绷紧的胳膊。他面无表情端坐,仿佛恶语是过耳清风。只是握着玉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杯中酒液漾开细密波纹。
王衙内见李白沉默,只当怯懦,得意更甚,气焰嚣张。他踱步上前,走到李白案前,目光如审视粗陋器物般扫过其腰间长剑和粗布衣袍,轻蔑几乎化为实质:“怎么?不屑与我等同场?还是……” 他拉长语调,充满嘲讽,“被这满堂珠光宝气镇住了?抑或是……” 他促狭扫过哄笑人群,一字一句诛心,“真如他们所言,腹内空空,只余一身……莽夫之气?”
更大哄笑浪潮般涌起。中立看客也露出看笑话神情。
“罢了,” 王衙内故作大度摆手,眼神却恶毒,“李公子远道而来,对蜀道艰险深有体会吧?为照顾李公子‘接地气’,也让大家见识民间‘真性情’,本公子斗胆请崔公与诸位前辈出题——就以‘蜀道’为题如何?蜀道虽难,却也孕育豪杰,最见胸襟!李公子身临其境,感触最深,定能作出……别具一格的好诗!大家说,是不是?”
“蜀道”二字一出,跟班和部分世家子弟哄堂大笑,眼神恶意翻涌。以此为题,表面切题,实是讥讽李白出身寒微如蜀道旅人,粗鄙不堪,暗指其胸无点墨。崔公微皱眉,觉得过火,但看了一眼王衙内和依旧沉默的李白,最终未阻止,浑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似想看看这被赵蕤举荐又被针对的年轻人,能否在绝境迸发火花。
“王衙内!你欺人太甚!斯文扫地!” 杜甫气得浑身发抖,小脸涨红,指着王衙内的手指哆嗦。
就在这满堂哄笑恶意聚焦的顶峰——
李白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玉杯。
杯底与紫檀案几碰撞。
“叮——”
一声清脆突兀的轻响,穿透鼎沸喧嚣,如同冰珠坠入滚油。
周遭哄笑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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