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燃烧着黄色火焰的眼睛里,充满了紧张、期待,甚至还有一丝……近乎卑微的恳求。
寂静在小小的树洞居所里发酵,空气中只剩下窗外那些发光藤蔓投下的、斑驳陆离的摇曳光影,和两个频率完全不同的心跳声。
看着眼前这个笨拙得像一头不知所措的幼熊的大家伙,靡思心中那根因苏醒而紧绷的弦,忽然就松了下来。她甚至没忍住,唇角微微上扬,逸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暖意的笑。
这声轻笑,如同一根羽毛,轻轻搔动了Celtic那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脸上那副视死如归的悲壮表情瞬间垮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全然的茫然。
她……她在笑什么?
就在他陷入新一轮的混乱时,一只温热的小手,轻轻地、安抚性地,拍了拍他那放在胸口、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的巨手。
“我把Scar当做朋友的。”
靡思的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但每个字都清晰而平静。她看着Celtic那双写满了困惑的眼睛,又补了一句,像是在对他解释,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一个很重要的,并肩作战过的朋友。仅此而已。”
她微微歪了歪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哑然失笑。作为一个把毕生精力都奉献给星辰大海与未知数据的科学家,怎么可能,又怎么会,突然就一头栽进异族之间那些复杂而原始的情感纠葛里去呢。这太不科学了。
“朋友……”
臂铠的翻译器,忠实地将这个词汇传递到Celtic的脑海里。
一瞬间,巨大的狂喜,如山洪般冲垮了他所有的不安与紧张!
朋友!她说他们只是朋友!
他那颗因为嫉妒和不甘而备受煎熬的心,瞬间被治愈了。他甚至想仰天发出一声胜利的咆哮,来宣告Scar的彻底出局!他那四瓣颚状嘴咧开,露出了一个巨大而灿烂的、堪称狰狞的笑容。
但……等等。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过度的狂喜褪去后,一个更深层的问题,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漫了上来。
朋友……
那……我呢?
她把我当成什么?
他可不想只当她的朋友!朋友算什么?朋友能结合吗?朋友能一起狩猎、养育后代、分享彼此的荣誉吗?
Celtic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手足无措的沮丧。他看看靡思那双清澈的、似乎什么都不懂的眼睛,又看看自己这双除了杀戮和战斗什么都不会的大手,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了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Yautja的雄性,追求雌性的方式,就是用最华丽的战利品和最强大的力量去证明自己。可这些,对眼前这个人类似乎毫无作用。
巨大的Yautja战士,此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耷拉下肩膀,喉咙里发出了一连串沮三的咕噜声。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他又不想就这么离开。
在极度的纠结中,他那不太灵光的脑子,忽然想起了一个最简单、最原始的办法——分享食物。
对!分享食物,这是所有生物表达善意的通用方式!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目光最终锁定在角落里那个由粗糙藤条编织的、用来存放杂物的篮子里。那里堆着一些他们随手采摘来的、色彩各异的异星果实。
他大步走过去,在那堆果子里翻找起来。他记得有一种果子,颜色像最美的晚霞,味道也格外甜美,非常稀有。他要把那个找出来给她。
很快,一颗通体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从橘红到深紫渐变色的果实,被他从一堆奇形怪状的果子里刨了出来。这颗果实表面有着水晶般的切面,在幽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Celtic拿着这颗“漂亮”的果子,又重新坐回床边。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用自己锋利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甚至可以说是笨拙地,在那坚硬如宝石的外壳上划开一道口子,然后用力一掰。
“咔”的一声轻响,果壳裂开,一股馥郁到极致的、混杂着蜜糖与某种奇异花香的甜腻气息,瞬间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果壳内部,是如同融化的黄金一般、半透明的、颤巍巍的金色果肉。
Celtic将这半边盛着金色果肉的果壳,像献宝一样,递到了靡思的面前。喉咙里发出催促的、讨好的咕噜声。
他心乱如麻,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颗果子的香气,似乎与他曾经在氏族那些已结合的战士居所里闻到过的某种熏香,有着惊人的相似。而这种被雌性们称为“卡瓦帕西”(KavaPa-cì),意为“热情之心”的果实,通常只会在一种非常特殊的场合,由雌性亲手喂给她们选中的雄性。
靡思看着眼前这个笨拙的大家伙,看着他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心中不由得一暖。她接过来,用手指剜了一小块金色的果肉放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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