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造物……”
靡思重复着这几个字,艾什那平淡无波的声音仿佛还在医疗舱冰冷的空气中回响。这个答案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了无法平息的涟漪。毁灭人类?这就是“工程师”创造异形的最终目的?这背后隐藏的逻辑,冷酷得令人不寒而栗。
她看着艾什那张毫无表情的合成面孔,忽然觉得这场心理战已经抵达了某个临界点。继续言语上的交锋,只会陷入更深的哲学迷宫。她需要的是证据,是数据,是能够被验证的……真实。
“我不否认你的观点。”靡思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轻描淡写的慵懒。她松开了环抱在胸前的双臂,随意地耸了耸肩。
“但是,于我而言,没有什么会比我更完美了。”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让艾什那始终保持着逻辑流动的灰色眼眸,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靡思的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桃花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她朝他眨了眨眼,带着几分俏皮。
“当我自恋。”
她轻笑出声,那笑声清脆,像是打破了这个无菌室沉闷的音符。她俯身,凑到艾什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像情人般低语:
“人类万岁,你好好‘睡’吧。小机器人。”
说完,她直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医疗舱角落里的一台高级数据终端。那是艾什的个人工作站,也是通往他系统核心的……后门。
她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快地舞动,一行行代码如瀑布般在屏幕上流淌。艾什刚才透露的信息,虽然惊人,但也为她指明了方向。“工程师”、“毁灭”、“另一个造物”,这些关键词构成了一个清晰的检索路径。她绕过艾什设置的层层防御陷阱,像一个幽灵潜入戒备森严的城堡,直奔存放着最核心机密的数据库。
很快,一个被多重加密协议保护的文件出现在屏幕中央。
文件名:[普罗米修斯之火]
就是它了。
靡思的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她调动起自己全部的黑客技术,开始对这个坚固的堡垒发起最后的总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加密协议的复杂程度超乎想象,它就像一个由无数悖论和逻辑死循环构成的迷宫,不断地试图将入侵者引向歧途。
但靡思没有放弃。她的大脑高速运转,将艾什之前的对话、他的逻辑模式、他对“完美生物”的理解,全部转化为破解的钥匙。终于,在最后一道防火墙崩塌的瞬间,文件被成功解开了。
大量的资料涌入屏幕——星图、生物解剖数据、古老的象形文字记录,以及一份……日志。
日志的作者,正是“工程师”。
就在靡思的指尖触碰到日志文件,准备将其下载的刹那,一股强烈的眩晕感毫无征兆地袭来。
医疗舱明亮的灯光开始扭曲、旋转,变成一片模糊的光晕。耳边的嗡鸣声越来越响,仿佛有无数只蝉在脑中嘶鸣。她的眼皮变得无比沉重,身体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软软地向后倒去。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她最后看到的,是医疗床上那个生化人艾什,他的灰色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瞳孔深处,似乎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光。
……
冰冷。
这是靡思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不是医疗舱那种无菌的、金属的冷,而是一种更原始、更……有生命感的冰冷。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坚硬的平面上,像是某种金属,又像是岩石。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她并不感到害怕,反而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她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牢牢地压住了。那东西沉重而有力,像一条巨大的蟒蛇,盘绕着她的身体。光滑、冰凉的触感从皮肤传来,带着一种生物特有的湿润粘腻。
是它。
她立刻就知道了。
那个在她梦中出现过数次的黑色生物,那个被艾什称为“完美”的异形。
这一次,不再有玻璃墙的阻隔,不再是若有若无的触碰。他们之间,再无任何间隙。它的身体紧紧地压着她,那修长的、分节的尾巴缠绕在她的腰腹与大腿上,尾端的骨刺就悬停在她的脸颊旁,散发着危险而冰冷的气息。
靡思能感觉到它那巨大的、光滑的头颅就俯在自己的颈侧,虽然没有眼睛,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专注的“凝视”。它在观察她,在感受她,用一种超越了视觉的、更纯粹的方式。
“……松开我。”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刚从昏睡中醒来的沙哑,却没有什么恐惧。
回应她的,是身上那股力量收得更紧了。它的尾巴缓缓收缩,将她的双腿并拢,身体也被迫更加紧密地贴合着它冰冷的外骨骼。那是一种绝对的力量压制,不容反抗,却又奇异地不带任何恶意。它只是在……禁锢她。
“唔……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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