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思没有说话。她只是抬起手,将一个随身的数据终端靠近引擎室的一块副控屏幕。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点几下,一道加密的数据流便投射在了屏幕上。
那是一段系统日志。
大部分是正常的绿色代码,记录着飞船各项维生系统的运行参数。但在日志的中段,突兀地出现了一段被标记为红色的指令。指令本身很简单,是对“圣母”主机关于LV-426信号源分析模块的访问权限修改。
关键在于指令后面的电子签名和时间戳。
“这是艾什的个人加密签名。”布雷特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他死死盯着那串复杂的字符,仿佛要把它刻进脑子里,“我见过一次,在他校准导航系统的时候。”
帕克凑得更近,他的呼吸几乎喷在了屏幕上。“时间戳……妈的,时间戳是伪造的!这条指令的执行时间是今天凌晨四点二十八分,但日志上却显示为三个小时前的系统自动维护记录!他妈的……他把我们当傻子耍!”
愤怒像电流一样窜过帕克的身体,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砰”响,在引擎的轰鸣声中几乎微不可闻,却让空气中的紧张感瞬间实体化。
“他不仅在监视我们,还在篡改飞船的核心记录。”靡思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事实的核心,“‘圣母’已经不再可靠。公司的命令,也一样。”
证据冰冷地呈现在眼前,无可辩驳。这不仅仅是克扣奖金或者偏离航线的问题,这是一个谎言,一个巨大的、足以吞噬他们所有人的阴谋。韦兰-尤坦尼公司把他们当作弃子,扔向一个未知的、充满危险的坐标,而艾什,就是那个负责确保弃子们乖乖走向祭坛的监工。
布雷特沉默了。他不像帕克那样怒形于色,但他的眼神却变得像引擎室里的钢铁一样冰冷、坚硬。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靡思,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漠然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某种被压抑已久的火焰。
“你要我们做什么?”
这个问题,代表了他的选择。没有豪言壮语,没有迟疑,只有工程师式的务实和决断。
帕克也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浓重的机油味似乎让他找到了某种踏实感。他看着靡思,又看了看布雷特,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算我一个。妈的,就算是死,我也要弄明白公司这帮混蛋到底想干什么。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像个被踩死的蟑螂。”
“我们需要拿到‘圣母’的最高权限。”靡思的计划清晰而直接,“不是船长权限,也不是科学官权限,而是最底层的、可以绕过一切协议的系统管理员权限。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看到未经篡改的原始数据,才能知道那个信号到底是什么,公司又到底隐瞒了什么。”
“系统管理员权限?”帕克皱起了眉,“那东西被锁在‘圣母’的核心里,有三重独立的防火墙保护。我们连第一层都过不去。”
“物理层面,我过不去。”靡思的目光转向布雷特,“但你们可以。你们是这艘船的工程师,你们知道它的每一条线路,每一个接口。有没有办法……能让我们在物理上,暂时绕过防火墙?”
布雷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在脑中迅速构建着诺斯特罗莫号复杂的系统蓝图。几秒钟后,他开口了。
“有一个办法。很危险。”
“说。”
“主冷却系统的紧急排空程序。”布雷特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引擎的轰鸣声之外的东西听到,“启动程序时,为了防止核心过热,‘圣母’会瞬间将所有运算资源都调集到维生和引擎监控上,同时会开放一个最高优先级的诊断端口,用于监测系统状态。这个端口,会绕过常规的防火墙。”
帕克的眼睛亮了。“我怎么没想到!那个端口是直连核心的!”
“但窗口期只有三分钟。”布雷特补充道,“三分钟后,冷却剂回流,诊断端口关闭,我们的操作痕迹会立刻被主系统捕捉到。如果失败,我们甚至没有机会解释。”
三分钟。
在诺斯特罗莫号的心脏上,进行一次极限的黑客攻击。成功,他们就能窥见真相;失败,他们就会被当成企图破坏飞船的叛徒,被扔进太空是最好的下场。
“三分钟,足够了。”靡思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我负责破解。你们,负责为我打开那扇门。”
她的自信感染了另外两个人。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抱怨的工程师和神秘的女船员,他们成了一个命运共同体,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小小的反抗同盟。
“好。”帕克咬了咬牙,“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能是现在。”靡思摇了摇头,“我们三个同时离开岗位太久,会引起怀疑,特别是艾什的怀疑。而且,我们需要做一些准备。”
她看向两人,眼神锐利而清醒。
“隐藏好自己,今晚先休息,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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