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姆疯人院的气味,是一种混合体。消毒水试图掩盖经年累月的潮湿霉味,却失败了,两者混合成一种更尖锐、更令人不安的气息,像是化学品与腐烂物的糅合。空气中还漂浮着一种无形的、属于绝望的尘埃,它们从每一间禁闭室的门缝里渗出,粘附在来访者的皮肤和呼吸里。
靡思穿着一身浆洗得笔挺的白大褂,胸前挂着一张印有“安娜·葛林博士”字样和一张陌生女性照片的工作证。黑色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脖颈。她脸上戴着一副无度数的黑框眼镜,为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潋滟水光的桃花眼,增添了几分知性的疏离感。
这身伪装是完美的。在过去的几天里,布鲁斯动用了韦恩集团的力量,为她伪造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身份档案——一位刚刚从欧洲调任过来的、专攻异常心理学的权威专家。今天,是她“入职”的第一天。
她的高跟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回响,在这条死寂的、只有日光灯发出嗡嗡声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两旁的病房里,时不时传来意义不明的呜咽、神经质的傻笑,或者是指甲刮擦铁门的尖锐噪音。
“葛林博士,这边请。”
走在前面的护工长是一个身材肥胖、面无表情的女人,她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乏味,“A区的病人情绪相对稳定,但还是请您务必遵守安全规定,不要与他们进行不必要的接触。”
“我明白。”靡思的声音平静而专业,“我的研究需要最原始的样本,任何预设的干预都可能导致数据偏差。”
护工长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似乎对这种学术辞令毫无兴趣。她在一扇厚重的电子门前停下,刷了卡。
“‘渡鸦’情报里提到的物资交接点,就在这扇门后的档案室。”阿尔弗雷德的声音通过一颗伪装成耳钉的微型通讯器,清晰地传入靡思的耳中,“根据热成像显示,里面有三个人。小心行事。”
靡思微微颔首,推了推眼镜,跟着护工长走了进去。
档案室里堆满了积灰的金属文件柜,那三名穿着维修工制服的男人正围着一个打开的通风管道低声交谈着什么。靡思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收入耳中。
“……第三批‘催化剂’已经到位,确保午夜前注入主水循环系统。”
“博士那边催得很紧,他说‘摇篮曲’计划必须准时开始。”
“放心,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蝙蝠的注意力还在码头,他想不到我们真正的目标是这里。”
催化剂、摇篮曲、主水循环系统……
几个关键词在靡思的脑海中迅速组合成一个可怕的图景。他们想污染阿卡姆的水源,用这里所有的病人做一场大规模的活体实验。
就在她准备悄然退出去,将这个关键情报传递出去时,其中一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射向她。
“你是谁?”
那一瞬间,走廊里所有的警报灯仿佛都在靡思的脑中同时响起。
她的身份暴露了。
那个男人的眼神绝不是一个普通维修工该有的,那是一种受过专业训练的、属于士兵或特工的警惕。
护工长也愣住了,她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种变故。
“她……她是我们新来的心理医生……”
“医生?”男人冷笑一声,腰间微微鼓起,显然是藏了武器。他的两个同伴也立刻转身,呈犄角之势,封锁了靡思所有的退路。
空气瞬间凝固,杀意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在耳麦里也变得急促起来:“情况有变,靡思,立刻撤离!”
但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条狭窄的走廊里,她没有任何胜算。
靡思的大脑在零点零一秒内飞速运转,视线扫过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生机。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左手边一间病房的门上。
那扇门是整个A区唯一一扇没有上锁的。门上观察窗的挡板被人从里面拉了下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门牌上那个潦草而疯狂的名字,却让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J. NAPIER
一个早已被弃用的、属于过去的化名。
没有时间犹豫了。
在对方即将拔出武器的瞬间,靡思做出了一个最疯狂、也是唯一正确的决定。她猛地转身,用尽全力撞开了那扇门,整个人跌了进去。
身后传来了那几名特工惊愕的呼喊和急促的脚步声。
房间里很暗,窗户被厚厚的铁板封死,只有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光,勾勒出一个坐在床边的、瘦长的身影。
他似乎完全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惊动,只是缓缓地抬起头。
那张苍白得如同上好瓷器的脸,在昏暗中慢慢转向她。霓虹灯般的绿色头发有些凌乱,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却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当他看清来人是她时,那双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极致的错愕,随即,一种病态的、如同孩童找到了心爱玩具般的狂喜,从眼底深处炸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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