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室的余韵还未完全散去,布拉姆斯依旧紧握着靡思的手,像握着全世界唯一的热源。他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形成一片绝对占有的领域。
靡思没有挣脱,只是仰着头,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昏暗的光线中,仿佛盛着一汪清泉,映出他面具上冰冷的倒影。
良久,她唇边的酒窝忽然加深,漾开一个清浅的笑涡。
“要午睡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却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布拉姆斯紧绷的神经上。
午睡?
布拉姆斯的面具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在表达困惑。这个词汇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他的世界里只有白昼与黑夜,清醒与……在墙壁夹缝里充满警惕的浅眠。午睡,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一种安逸、松弛、不设防的意味,与他格格不入。
他没有回答,只是握着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仿佛害怕这是一个需要用放手来交换的提议。
靡思看出了他的迟疑,她反手,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他戴着手套的粗糙手背,像在安抚一只不安的大型动物。
“只是休息一下。阳光很好。”
她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用另一只手指了指窗外。
布拉姆斯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去。阳光正从高大的落地窗倾泻而入,将客厅的地板照得一片明亮温暖。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在光柱里变成了无数闪烁的金色星辰。那景象,和他常年栖身的、阴暗冰冷的墙内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阳光……很好。
他咀嚼着这几个字,仿佛在学习一种全新的语言。
他终于缓缓地、极其不舍地,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好。”
一个单音节的词,从他喉咙里干涩地挤了出来。
客厅里有一张巨大的切斯特菲尔德沙发,暗红色的皮革在岁月的打磨下呈现出温润的光泽。靡思很自然地走了过去,脱掉鞋子,蜷缩在了沙发的一角。她没有拿毯子,只是抱着一个柔软的丝绒靠垫,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平稳而绵长。
她似乎对他有着全然的信任,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睡着了。
布拉姆斯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像,一动不动地看了她很久。
他高大的身躯在沙发旁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其中。他看着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看着她因为熟睡而微微嘟起的红润娇唇。
他的世界,从未如此安静,也从未如此……喧嚣。
无数陌生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他想靠近,又怕惊扰。他想触碰,又怕亵渎。这种感觉,比面对父母的规则清单,比清理那些冰冷的捕鼠夹,要复杂千万倍。
最终,他没有选择躺在沙发的另一端,也没有坐到旁边的单人椅上。他只是抱着那个和他形影不离的瓷娃娃,极其缓慢地、近乎无声地,在靡思躺着的沙发旁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
他背靠着沙发冰凉的皮革,蜷缩起长腿,将自己安置在一个既能清晰地看到她,又不会过分侵入的距离。
他就这么坐着,像一个忠诚的骑士守护着他沉睡的公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阳光的角度渐渐偏移,一缕有些刺眼的光线,正好落在了靡思的眼睛上。她睡得正沉,白皙的眉头却因此而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适。
布拉姆斯注意到了。
他犹豫了片刻,然后,极其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手。那只巨大的、戴着手套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悬停在了她的脸侧,为她挡住了那缕过于热情的阳光。
他的手没有触碰到她,只是用自己的影子,为她投下了一小片温柔的荫蔽。
这是他第一次,不是为了占有,而是为了守护。
不知过了多久,靡思在一片温暖的昏暗中醒来。
她缓缓睁开眼,首先看到的,不是天花板,也不是窗外的阳光,而是一只悬停在她脸侧的、巨大的手掌。
她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正一动不动凝视着她的绿褐色眼睛。
布拉姆斯还维持着那个为她遮挡阳光的姿势,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他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一时间竟忘了收回手。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古董钟摆发出的、规律的“滴答”声,和两人交错的、轻浅的呼吸。
他的手掌离她的脸颊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她甚至能感觉到从他掌心传来的、被阳光晒得温热的气息。
最终,还是靡思先动了。她没有躲闪,也没有惊慌,只是看着他,眼角的泪痣在阴影下显得愈发清晰。然后,她缓缓地、无声地,对着他弯起了眼睛,唇边的酒窝也随之绽放。
一个全然接纳的、温柔的微笑。
这个笑容,像一道咒语,瞬间击溃了布拉姆斯所有的僵硬和防备。他触电般地收回了手,动作大得甚至有些狼狈。
他局促地将手背到身后,面具后的视线也慌乱地移开,不敢再看她。
“你……”
他沉默了很久,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的声音。
“……会走吗?”
他问的,不是她会不会离开这个沙发,也不是会不会离开这个房间。
他问的是,她会不会像之前所有的人一样,离开他,离开这座宅邸,将他一个人,重新丢回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孤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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