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那番如同誓言般的告白话音还未在冰冷的空气中完全散去,仿佛给这绝望的冰原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暖意和希望。白茯苓紧闭的眼睫剧烈颤抖,几乎要控制不住睁开眼,去看那双不再冰冷的蓝眸。
然而,命运似乎总在最接近幸福的时刻,露出它最残酷的獠牙。
整个冰洞,不,是这片被混沌核心影响的整个极北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冰壁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头顶不断有巨大的冰块砸落,陆时衍布下的防御阵法明灭不定,瞬间就出现了裂痕!
“怎么回事?!” 苏见夏惊呼,差点站立不稳。
陆时衍脸色剧变,猛地看向空间中央那原本已经平息的混沌漩涡:“不好!是次元壁坍塌!混沌核心之前的暴动损伤了这片空间的根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冰洞一侧的虚空如同破碎的镜子般,骤然撕裂开一道巨大的、边缘闪烁着混乱闪电和空间乱流的漆黑裂缝!一股无可抗拒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从裂缝中传来!
“小心!” 路无涯不知何时也已苏醒,他虽然虚弱,却反应极快,一把将离裂缝最近的苏见夏拽了回来。
但裂缝在迅速扩大,吸力越来越强!地面的冰层被整块掀起,投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快离开这里!被卷进去不知会掉落到哪个时空碎片!” 陆时衍大吼,撑起最后的灵力护住苏见夏。
混乱中,白茯苓所在的位置,恰好是吸力最强的中心区域!她刚刚为了给路无涯疗伤耗神过多,此刻竟一时无法稳住身形,被那强大的吸力拉扯着,直直朝那空间裂缝飞去!
“茯苓!” 沈清辞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要冲过去。
“凶女人!” 路无涯也同时动了,他离得更近,不顾自身伤势,魔气爆发,猛地扑上前,一把死死抓住了白茯苓的手腕!
然而,那吸力太强了!路无涯本就重伤未愈,抓住白茯苓的瞬间,他自己也被带着一起滑向裂缝!
“抓住我!” 陆时衍见状,立刻将苏见夏推向相对安全的角落,自己则伸出另一只手,试图去拉路无涯。
就在这时,沈清辞也已冲到边缘,他的手距离白茯苓的指尖只有寸许!
可就在这一刹那——
那破碎的次元裂缝中,涌出的不仅仅是空间乱流,更有一股直接撼动世界根基、引动整个位面法则哀鸣的毁灭性能量!沈清辞额心的主神印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信息流与责任,如同山呼海啸般涌入他的神魂——
此乃维系本世界存亡之关键空间节点!次元崩塌若不止,混沌之力将彻底失控,倾泻而出,吞噬此界万物众生!
他是主神。
是混沌本源所选,是三界法则所系。
守护这个世界,是他与生俱来、无可推卸的职责!
他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往前一寸,或许能抓住她,但整个世界的基石可能就此崩毁。退后一步,履行神职,则……
他看到了白茯苓望过来的眼神。
那双刚刚因为他笨拙的告白而泛起一丝波澜的眼睛,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化为一种他无比熟悉的、深入骨髓的绝望与冰冷。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啊,又是这样。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如此。在你心里,世界,责任,永远比我重要。你刚刚说的话,果然……都是假的。
路无涯死死抓着白茯苓的手,赤红的眼睛狠狠瞪向沈清辞,怒吼道:“沈清辞!你还在等什么?!”
沈清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碎,痛得他几乎无法思考。他看着白茯苓那决绝而绝望的眼神,看着她和路无涯、陆时衍、苏见夏一起,被那越来越大的空间裂缝一点点吞噬……
“对不起……” 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微不可闻的字,却不知是在对谁说。
下一刻,他猛地收回手,转身,将全部的主神神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寒川剑发出贯穿天地的嗡鸣,无尽的冰蓝色神光以他为中心扩散,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道壁垒,强行稳定这片破碎的空间,修复那濒临崩溃的次元壁,将那毁灭性的混沌能量硬生生堵了回去!
“不——!” 白茯苓最后一声带着泣音的呐喊,被彻底吞没在了空间裂缝合拢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沈清辞背对着裂缝合拢的方向,身躯挺拔如松,支撑着整个世界的重量。神力光华在他周身流转,修复着空间的创伤,平息着混沌的余波。
他成功了。
他以一己之力,阻止了次元崩塌,维护了世界的和平与稳定。
冰原的风雪渐渐平息,破碎的空间慢慢愈合,只剩下满目狼藉,证明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世界,安然无恙。
可是……
他的茯苓,又一次,在他面前消失了。
带着对他的彻底绝望,消失在了未知的时空乱流之中。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那片空无一物的虚空,那里曾经有一道吞噬了他所有希望与光亮的裂缝。
刚刚那句“我回来了,不会再逃了”的誓言,言犹在耳,却像一个最讽刺的笑话。
因为他终究,还是为了这该死的世界,再一次……抛下了她。
只因为,他是主神。
冰蓝色的眼眸中,是无边无际的荒芜与寂寥。他站在那里,如同这极北冰原上,最孤独的一座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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