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峰静室内,白茯苓倚在榻上,指尖摩挲着一块温润剔透、内里仿佛有灵光流转的玉佩——那是她与沈清辞结为道侣时,宗门赐下的同心玉。此玉一式两份,互为感应,象征着道侣同心,生死与共。
曾经,这块玉带着她少女时期隐秘的欢喜与对未来的憧憬。后来失忆,它是在迷茫中一丝熟悉的牵绊。恢复记忆后,它则成了那段混杂着前世今生、爱恨交织的复杂关系的证明。
而如今,只剩下冰冷与刺痛。
孩子消散时那无声的绝望,沈清辞与乌洛“亲近”时那刺眼的画面,还有他最终未能伸出援手时那刻骨的寒意……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她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滴在玉佩之上。
然后,她猛地攥紧了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体内刚刚平息些许的神力伴随着滔天的恨意与决绝,轰然涌入!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静室。
那块承载了太多过往的同心玉,在她掌心化作了一捧齑粉,灵光瞬间湮灭,如同他们之间彻底死去的感情。
与此同时,远在南疆乌洛部落,正立于残垣之上、听取老首领汇报重建事宜的沈清辞,胸口佩戴的那块同心玉,也毫无征兆地寸寸碎裂,从他衣襟中滑落,掉在地上,成了一堆再无灵性的碎块。
沈清辞的身形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巨锤击中。他低头看着脚边那堆玉屑,冰蓝色的眼眸中最后一丝微光也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芜与冰冷。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她是怀着怎样的恨意,亲手碾碎了这份联系。
最后的纽带,断了。
一直伺机在旁的乌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看着沈清辞瞬间苍白失神的侧脸,以及地上那碎裂的玉佩,心中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涌上一阵狂喜!
机会!这才是真正的机会!白茯苓那个蠢女人,竟然自己斩断了最后的情分!主神此刻定然心神受损,正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
她立刻整理了一下仪容,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担忧与柔情,袅袅娜娜地走上前,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
“主神冕下……您……您没事吧?定是那白茯……神女殿下她太过任性,竟如此不顾及您的感受……您千万要保重神体啊……”
她说着,甚至壮着胆子,想要伸手去搀扶沈清辞的臂弯。
然而,她的手还未触及那冰冷的衣袖,沈清辞的目光便已扫了过来。
那眼神,不再是以往的淡漠或偶尔因刺激而流露的“和颜悦色”,而是一种彻骨的、仿佛在看尘埃蝼蚁般的冰冷与厌烦。
乌洛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柔情瞬间冻结,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沈清辞甚至没有对她说话,他的目光越过她,直接落在了面色复杂的老首领身上,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首领,管好你的女儿。”
“若再让她出现在本尊面前,或行任何不妥之举——你自己处置。”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地玉屑和一句冰冷到极点的处置。
老首领浑身一颤,立刻明白了主神话中的深意与警告。他猛地转头,看向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乌洛,眼中充满了失望、愤怒与后怕。
“孽障!还不跪下!” 老首领厉声喝道,手中的蛇头杖重重顿地,“立刻滚回你的竹楼,没有我的命令,永不得踏出半步!若再敢痴心妄想,冒犯主神,我……我亲自废了你的修为,将你逐出部落!”
乌洛如遭雷击,瘫软在地,脸上血色尽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终于明白,自己在主神眼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反而因自己的痴心妄想,险些为部落招来灭顶之灾。那点刚刚燃起的、试图趁虚而入的小心思,被沈清辞这毫不留情、甚至懒得亲自出手的“忽视”与交由其父“自行处置”的态度,彻底碾碎成了冰渣。
同心玉碎,情缘已断。
一方心如死灰,决绝离去。
一方万念俱空,冷对尘嚣。
而试图搅动风雨者,亦自食其果。
南疆的风,似乎也带上了离别的萧索。沈清辞独自立于云端,望向青云宗的方向,那里,再无牵绊,亦无归途。只剩下身为神只的责任,与一片冰冷空寂的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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