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大比尘埃落定,青云宗上下沉浸在一片欢庆之中。夜幕降临,主峰青云殿内灯火通明,仙乐袅袅,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正在举行。
各峰弟子齐聚一堂,觥筹交错,笑语喧哗。夺得魁首的玉衡峰自然是焦点中的焦点,沈清辞虽依旧独坐一隅,周身寒气逼人,却不妨碍其他弟子投去敬佩乃至狂热的目光。天枢峰区域,苏见夏如同众星拱月,她性格开朗,医术精湛,在宗门内人缘极好,此刻正被一群相熟的师兄师姐围着,讲述历练中的趣事,引得阵阵笑声。陆时衍则安静地坐在她不远处,面带微笑,偶尔与旁人交谈几句,目光却时不时飘向殿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茯苓怎么还没来?”苏见夏抽空凑到陆时衍身边,小声嘀咕,“不会是今天输了比赛,心情不好吧?”
陆时衍摇了摇头:“她不是那样的人。许是有事耽搁了。”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几分嫌弃又充满活力的女声插了进来:“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还在她那小院里对着她那几件白衣服发呆呢!”
来人正是万宝峰的二师姐,苏清欢。她身着鹅黄色流仙裙,环佩叮当,妆容精致,明艳照人。她撇了撇嘴,对苏见夏和陆时衍道:“我看不下去了!咱们小师妹那张脸,天天穿得跟守孝似的,简直是暴殄天物!我刚从她那儿过来,把她按在镜子前好一顿收拾,你们就等着瞧吧!”
苏见夏眼睛一亮,顿时把对白茯苓的担心抛到了九霄云外,兴奋地抓住苏清欢的胳膊:“二师姐!你出手了?快说说,给茯苓打扮成什么样了?”
苏清欢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卖了个关子:“急什么,待会儿闪亮登场,保证惊掉你们的下巴!”
就在众人谈笑间,殿门口的光线似乎微微暗了一下,一道身影的出现,让原本喧闹的大殿,如同被施了静音咒般,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来人正是白茯苓。
然而,眼前的她,与平日那个清冷素净、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判若两人!
苏清欢显然是下了狠手。白茯苓并未穿着过于繁复华丽的衣裙,而是一袭渐变的水蓝色广袖流仙裙。裙摆由上至下,由最纯净的天青渐变为深邃的湖蓝,仿佛将一片星空夜色裁成了衣裳。衣料是罕见的“月华纱”,在殿内明珠光辉的映照下,流淌着柔和莹润的光泽,行动间如波光粼粼。
她平日里随意挽起的青丝,此刻被精心梳成了一个优雅的飞仙髻,几缕发丝俏皮地垂在颊边,缓和了那份过于清冷的气质。发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嵌蓝宝珠花,与衣裙颜色呼应,清雅绝伦。脸上略施薄粉,淡扫蛾眉,并未过多修饰,却恰到好处地凸显了她那双独一无二的混沌之眸——此刻那眸中的星云仿佛也沾染了这身装扮的华彩,流转间,璀璨更深,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份浸入骨子里的清冷,配上这身精致却不失清雅的装扮,不再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反而更像是一株在月夜冰湖中悄然绽放的蓝莲,清艳无双,遗世独立。
“嘶——”
不知是谁先倒吸了一口冷气,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随即,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充满了惊叹与不可置信。
“那……那是白师姐?”
“我的天……我差点没认出来!”
“太好看了吧!原来白师姐打扮起来这么……”
“这叫什么?冰肌玉骨,风华绝代!”
“以前只觉得她冷,现在才发现是美得让人不敢靠近啊!”
苏见夏看得眼睛都直了,猛地一拍陆时衍的肩膀(后者似乎也看得有些失神),激动道:“我就说!我们家茯苓底子这么好!二师姐,你太厉害了!”
苏清欢得意地哼了一声,与有荣焉。
白茯苓似乎不太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尤其是在如此“盛装”的情况下。她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袖,这才迈步走向万宝峰弟子所在的区域。她步履从容,那身水蓝色衣裙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仿佛踏波而来的凌波仙子。
所过之处,弟子们不由自主地为她让开一条路,目光却依旧黏在她身上,移不开分毫。
就连高台之上,原本正与灵汐真人交谈的玉衡峰峰主,目光扫过殿下的白茯苓时,也不由得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对灵汐真人笑道:“灵汐师妹,你这徒弟,倒是深藏不露啊。”
灵汐真人看着自己那被打扮得焕然一新、明显有些别扭却又惊艳全场的徒弟,眼中笑意加深,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是清欢那丫头胡闹。”
而在这场目光的风暴中心,有一道视线,格外冰冷,也……停留得格外久。
独坐一隅的沈清辞,在白茯苓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他那双万年寒冰般的眸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毫无回避地,落在了那个水蓝色的身影上。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三息,才缓缓收回,垂眸看着杯中清冽的酒液,冰块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微微松弛了那么一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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