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饮下“情蛊”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阿澈便随着族人离开了沉舟山庄。
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对抗,也没有纠缠不清的拉扯。阿澈的离开,安静得如同山间悄然散去的晨雾。他只是红着眼圈,深深地、深深地看了陆沉舟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千言万语——不舍、决绝、期盼,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然后,他便转身,跟着阿木爷爷和阿雅,走进了笼罩着青灰色调的山林深处,身影很快被茂密的树木吞没,连同那清脆的铃铛声,也一并消散在清晨湿润的空气里 。
陆沉舟站在山庄门口,身形挺拔依旧,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阿澈的离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同拂去肩头的一片落叶 。
他甚至有条不紊地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林舟,今天的行程。”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林舟小心翼翼地汇报着,暗中观察着老板的脸色,却发现那上面除了惯常的冰冷,什么也读不出来。难道……老板真的毫不在意?那个像小太阳一样照亮了整个山庄的阿澈少爷,就这样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沉舟的表现“正常”得令人窒息。
他准时起床,用着精准到克数的早餐,去总部开会,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听取各部门汇报,甚至比以往更加高效、更加冷酷。他不再需要应对各种突如其来的“小意外”,不再需要解释那些幼稚的问题,不再需要忍受那叮当作响的铃声……
他的世界,似乎重新回到了那个由数字、规则和效率构筑的、完美秩序的轨道上 。
然而,只有陆沉舟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不对了。
症状一:无处不在的“幻听”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幻听”。
在寂静的书房里,当他翻阅文件时,耳边总会隐约响起那串清脆的铃铛声,仿佛那个赤着脚的少年正啪嗒啪嗒地跑过来,准备扑到他的书桌旁 。
在用餐时,他仿佛总能听到那个带着软糯口音的声音在点评:“陆沉舟,这个没有我们寨子的油茶好喝……(????)”
甚至在深夜,他躺在床上,那空灵的、带着一丝忧伤的苗歌旋律,也会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盘旋回荡 。
他烦躁地按压太阳穴,试图将这些“杂音”驱逐出去,却收效甚微。那声音,像是已经渗透进了他的骨髓,与他冰冷的血液流淌在了一起。
症状二:失控的味蕾
他的味蕾也背叛了他。
厨房精心烹制的、符合他一切健康标准的食物,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蜡。他总会下意识地去寻找那种过分甜腻的、属于草莓硬糖的味道。
某天下午,他鬼使神差地拉开了书房那个曾经被阿澈偷偷塞满糖果的抽屉。里面空空如也,早已被尽责的佣人清理干净。
他看着空荡荡的抽屉,怔忪了许久,心里也仿佛空了一块,呼啸着穿堂而过的冷风 。
最终,他叫来林舟,语气生硬地吩咐:“去买点……草莓糖回来。”
林舟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草莓糖?(?◇?)?”
“嗯。” 陆沉舟移开目光,看向窗外,耳根却微微泛红。
当林舟将一大包各种品牌的草莓糖放在他桌上时,陆沉舟面无表情地剥开一颗,放入口中。
还是那股熟悉的、人工香精调和出的、过分甜腻的味道。
可是,不一样了。
没有了那个趴在桌边、眼巴巴等着他评价“好不好吃”的小家伙,这颗糖,只剩下甜到发齁的空虚,再也尝不出当初那丝让他心悸的、名为“分享”的暖意。
症状三:习惯性的落空
他习惯性地会在餐桌上,将自己面前那盘菜,往旁边的位置推一推——那是阿澈习惯坐的位置,他总是够不到远处的菜。
推完之后,他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动作才会僵住,然后面无表情地再将盘子拉回来。
他习惯性地在乘车时,侧过身,伸手想去拉旁边人的安全带——直到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皮质座椅,他才猛然惊醒,那里早已没有了那个需要他帮忙系安全带、还会脸红的小家伙 。
他甚至在一次高层会议上,听到底下人汇报一个项目进展时,下意识地用上了那种幼稚的、曾经专门用来向阿澈解释的比喻:“这块地的开发,就像……”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见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
陆沉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感到了名为“狼狈”的情绪。他迅速冷下脸,生硬地转换了话题,但心底那片荒原,却因为这次失误,而变得更加焦躁不堪。
症状四:冰冷的“珍宝”
阿澈离开时,带走了他的小竹盒,但留下了那只陆沉舟送给他的、通体雪白的小玉兔镇纸 。
陆沉舟在阿澈离开后的第三天,才在沙发角落的缝隙里发现了它。它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还在等待着主人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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