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意志如同撞上一堵无形却无比坚韧的墙壁。核心反应区传来的那股疯狂抽取力霸道无比,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决绝,根本不是他这残存的精神力和一块碎片所能抗衡的。他的意识被狠狠弹回,脑中嗡鸣不止,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失败了。
甚至不能称之为对抗,更像是螳臂当车。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再次淹没他。实验室的震动愈发剧烈,仿佛随时都会解体。蓝色的力场发出濒死的尖啸,光芒忽明忽灭,频率快得令人心悸。毁灭进入读秒阶段。
就在这彻底的混乱和喧嚣达到顶点的刹那——
“哐当!”
备份点那扇被陆沉小队艰难突破、又被降临派和内部守卫交战损毁的厚重金属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猛地向内扭曲、变形,最终被一股巨力从外部强行撞开!
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种…蛮横的物理冲击。
扭曲的金属门板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盖过了实验室本身的哀嚎。
尘埃弥漫,能量乱流搅动着空气。
一道身影,踏着废墟和弥漫的烟尘,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他仿佛自成一体,与外界的混乱和毁灭气息格格不入。实验室剧烈的震动似乎无法影响他丝毫的平衡,四处乱窜的能量电弧在他周身几英寸外便诡异地偏折、消散。他走得很稳,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悠闲的从容。
陆沉艰难地抬起头,视线因疼痛和能量干扰而模糊。他只能隐约看到来人身穿着时空科技最低阶的、灰蓝色的维护人员制服,身形有些矮胖,略显佝偻。
是增援?保守派的精英守卫?还是……
那人穿过弥漫的烟尘,步伐停在了距离陆沉不到十米的地方。这个距离,足够陆沉看清他的脸了。
一张极其普通、甚至有些憨厚的中年男人的脸。皱纹刻满了额头和眼角,皮肤因常年在室内工作而显得有些苍白。嘴角甚至习惯性地带着一丝谦卑的、近乎讨好的笑意。
这张脸……
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
剧烈的头痛猛地袭来,不是因为能量冲击,而是因为强烈的认知冲突!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
在医院里,365天,几乎每一天都能见到。
那个总是低着头,默默打扫病房卫生,动作慢吞吞的护工。
那个在他无数次麻木醒来时,会用带着口音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一句“陆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的老王。
那个看起来唯唯诺诺,仿佛被生活压弯了腰,连眼神都不敢与人对视太久的老实人。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他怎么可能用那种方式闯进来?!
他怎么可能在这能量风暴中如此…平静?!
大脑拒绝处理这荒谬绝伦的信息。逻辑的链条寸寸断裂。
老王——或者说,穿着护工制服的男人——脸上的那丝谦卑笑意缓缓扩大,逐渐变得诡异,扭曲。那不再是讨好,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玩弄一切的嘲弄。
他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摘下了头上那顶沾着灰尘的维护帽,随手扔在地上。然后,他用那粗糙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自己其实并不凌乱的头发。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和仪式感,与他身上那套廉价的制服形成了极度刺眼的对比。
“真是…吵闹啊。”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再是医院里那种带着怯懦和口音的语调,而是变得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穿透一切噪音的磁性。
他的目光越过四处迸射的电弧和坠落的碎屑,精准地落在了陆沉身上。那双眼睛,不再是浑浊和躲闪的,而是变得深邃、锐利,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狂热和冰冷的智慧。
“我一直很好奇,”他缓缓向前迈了一步,步伐轻松得如同在庭院散步,完全无视了脚下扭曲的金属和闪烁的能量陷阱,“当‘容器’意识到自己的本质时,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学者般的好奇,但更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是愤怒?是绝望?还是……像你现在这样,”他歪了歪头,眼神像是在观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迷茫,痛苦,还有那么一点点……可笑的自我憎恨?”
陆沉如遭雷击,浑身冰冷。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道破了他刚才的心境,更是因为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对方对他的状态,对项目的内情,甚至对他的内心,都了如指掌!
“你…你到底是谁?”陆沉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像他自己的。
“老王”笑了笑,那笑容彻底撕碎了最后一丝伪装的憨厚,变得邪气而充满魅力。
“名字并不重要,陆沉先生。你可以像过去365天那样,继续叫我老王。或者……”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混乱的能量风暴,拥抱这濒临毁灭的实验室。他眼中迸发出一种极致狂热的光芒,那光芒几乎比他身后闪烁的蓝色晶体还要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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