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蒙毅成了丁字号地火室的常客。他每次都会提前半个时辰申请,一半时间用来练习炼丹
——毕竟丹堂童子的本职是伺候丹师炼丹,他得尽快熟悉丹炉的控火技巧;另一半时间则用来偷偷淬体,每次引火的量都比前一次多一丝,经脉在反复的灼烧与修复中,变得越来越坚韧。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炼丹术有了明显进步,从一开始连炉火都控不稳,到后来能独立炼制出最简单的“凝气散”;而他的修为也在悄无声息地提升,炼气三层的瓶颈越来越松动,丹田内的真元变得愈发精纯。
只是每次从地火室出来,他的脸色都会带着几分苍白,身上也总会留下一些淡淡的灼伤痕迹,好在他都用宽大的弟子服遮住,倒也没人发现他的秘密。
这一日,蒙毅像往常一样待在丁三号地火室。此时他正引着一缕地火,在丹田周围游走,地火的温度比之前高了不少,灼烧的痛感也更加强烈,但他已经能从容应对,一边用先天能量修复经脉,一边在心里默记着《丹经》上的炼药法门。
就在他即将把最后一丝杂质,排出体外时,室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震得石门都微微发颤。
“怎么回事?我三天前就预定了丙字七号室,今天过来怎么有人在里面?你们是怎么登记的?”
蒙毅的动作一顿,眉头微微皱起。丙字七号室就在丁三号隔壁,按道理来说,地火室的预定,都是登记在册的,不该出现冲突才对。
他收敛心神,将地火收回铜管,刚想整理一下衣服,就听到隔壁管理弟子支支吾吾的声音:“刘……刘师兄息怒,是……是弟子昨天登记的时候记错了,把您的预定记成了明天……里面是新来的蒙毅师弟,他……他正在炼丹呢……”
“炼丹?”刘师兄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愤怒,“一个刚升上来的杂役弟子,也敢占着地火室炼丹?让他出来!我今天要炼制‘续骨膏’,是给张师叔治伤用的,耽误了师叔的伤势,你们担待得起吗?”
蒙毅心里一紧。张师叔他知道,是丹堂的资深丹师,前几日下山历练时,不小心摔伤了腿,需要续骨膏来加速骨骼愈合。
续骨膏的主药是百年铁骨花,药性极其刚猛,炼制时对火候的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就会导致药效流失,甚至炸炉。
听这位刘师兄的语气,显然是急着用丹,若是自己此时不让出地火室,耽误了张师叔的伤势,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再犹豫,起身走到石门前,用力推开石门。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壮的青年,穿着内门弟子的青色道袍,面容算不上英俊,但眉宇间带着几分豪爽,只是此刻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正对着旁边的管理弟子发火。
那管理弟子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攥着登记册,肩膀微微发抖。
看到蒙毅出来,刘师兄的目光,立刻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穿着丹堂童子的灰色布衣,语气更是不屑:“你就是蒙毅?一个杂役弟子,也敢占用预定好的地火室?赶紧让开,别耽误我炼丹!”
蒙毅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微微躬身道:“这位师兄,弟子蒙毅,不知此室是师兄预定,是弟子唐突了,这就给师兄让出位置。”
他一边说,一边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眼神平静,没有丝毫不满。
刘师兄本以为蒙毅会争辩几句,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哼了一声,抬脚就要往室内走。
可就在他刚要跨过门槛时,蒙毅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他耳中:“师兄,您要炼制的是续骨膏?”
刘师兄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蒙毅,眼神带着几分警惕:“你怎么知道?”
“弟子之前在丹房整理药草时,曾见过续骨膏的丹方。”蒙毅如实回答,目光落在刘师兄的手指上,“只是弟子斗胆问一句,师兄是不是还没处理好百年铁骨花?那铁骨花药性刚猛,若处理不当,直接入炉,需以温和地火慢炼三个时辰,才能中和其烈性,若用地火猛烈处急催,不仅会降低药效,还可能导致药膏中残留火毒,涂抹在伤口上反而会加重伤势。”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方才弟子听师兄声音急促,又见师兄指尖有焦痕,想来是刚才尝试控火时,不小心被地火反噬了?若是这样,师兄此刻心境不稳,强行炼丹,恐怕会出差错。不若先在廊下调息片刻,待气息平稳后,再以文火慢炼,或许能成。”
刘师兄的眼睛猛地睁大,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蒙毅。他刚才确实在自己的丹房里,尝试处理铁骨花,可那铁骨花刚一接触炉火,就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火气,他没控制住,被火舌燎到了指尖,留下了一片焦痕。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急匆匆地赶来地火室,想借着稳定的地火,尽快炼制续骨膏,却没想到被蒙毅一眼看穿了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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