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溜回了家里,意料之中的狂风暴雨,并未降临。或许是日头太烈,或许是军中事务繁忙,父亲蒙骜并未察觉儿子又一次成功的“越狱”。蒙毅暗自庆幸,扒拉了两口厨房留的冷粟米饭,就着咸菜囫囵吞下,心里却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反复回味着白日的“壮举”。
那种凭借自身武艺惩奸除恶、被众人喝彩的感觉,如同醇酒,让他微醺。这远比对着沉默的木人桩,一遍遍重复枯燥的拳招来得痛快,也远比父亲口中“报效家国”的抽象概念,更为直观和诱人。
翌日练功,他竟难得地卖力了,虎虎生风,试图用表面的积极,掩盖昨日午后的短暂失踪。蒙骜见其如此,虽觉有些反常——按照以往经验,这小子偷懒后,通常会更加懈怠——但终究是件好事,只当儿子终于开了窍,欣慰之余,也只是多加了几句督促,并未深究。
又过了两日风平浪静的日子,既无官差上门,也无地痞寻仇,蒙毅那颗不安分的心再次蠢蠢欲动。他精心构思了一套说辞,找到父亲,一本正经地道:“爹,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孩儿终日困于家中演武,虽熟悉招式,却不知野外实战应用。我想去城外山林,实地演练一番潜伏、追踪、野外求生之术,也好将来真正为国效力时,不至手足无措。”
这套说辞冠冕堂皇,既引用了兵法,又扯上了“报国”,堪称蒙毅近期智慧的巅峰。蒙骜闻言,粗黑的眉毛挑了挑,盯着儿子看了半晌,直看得蒙毅心里发毛,差点以为被识破了。
良久,蒙骜才缓缓开口,声如闷雷:“嗯。说得在理。准了。但日落之前必须回来,不得延误下午的枪术课业。还有,不得惹是生非!”
蒙毅大喜过望,几乎要跳起来,强忍着激动,躬身道:“是!谨遵父命!”说罢,如同得了特赦令,一溜烟跑去马厩,牵上自己那匹心爱的、鬃毛如火的枣红马“赤焰”,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家门。
城外天高地阔,春风拂面,带着泥土和野花的芬芳。蒙毅纵马奔驰在官道旁的野地上,只觉得胸中块垒尽去,忍不住放声长啸,啸声惊起林间飞鸟。
“哈哈哈!自在!天地任我驰骋!”他伏在马背上,感受着风掠过耳边的呼啸,享受着速度带来的快感,“家里的院子,哪有这天地万一广阔!老爹的黑虎掏心,哪比得上这追风逐电!”
他信马由缰,任由“赤焰”撒欢,不知不觉已远离官道,深入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地带。此处树木葱郁,溪水潺潺,鸟鸣山幽,景色与咸阳附近的平旷,大为不同。
蒙毅勒住马,跳了下来,放任“赤焰”在溪边悠闲地啃食青草。他自己找了块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大青石坐下,掏出带来的水囊和肉脯,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与自由。
“要是天天都能这样就好了…”他啃着肉脯,望着蓝天流云,又开始编织他的江湖梦,“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结庐而居。每日练练武,打打猎,采采药,偶尔路见不平…嗯,最好再有个红颜知己…那才叫美滋滋…”
就在他思绪飘飞,眼皮渐重,几乎要被暖阳催眠成功时,忽然,一阵极不和谐的声响,尖锐地刺破了林间的静谧,顺着山风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是金铁交击的脆响!还有压抑的、充满杀气的呼喝声!
蒙毅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睡意全无。他猛地站起身,侧耳凝神,仔细倾听。声音来自东南方向不远处的密林深处,并非单打独斗,而是多人混战,兵刃碰撞声密集而激烈,间或夹杂着闷哼和怒吼。
“有人在下死手厮杀?”蒙毅皱紧了眉头,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这荒郊野岭的…是仇杀?劫道?”
他本能地不想多管闲事。父亲常告诫他,外面是非多,莫要惹祸上身,尤其是这种动刀兵的事,水深得很。而且听这动静,打斗双方绝非普通山民或猎户,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他牵过“赤焰”,就准备悄悄离开这是非之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然而,就在这时,风中隐约传来一声少年的怒喝,虽然因为距离和打斗而显得急促变形,却依然能听出其中蕴含的惊怒与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大胆!尔等可知我是…竟敢…诛尔等九族!”
这声音…年纪似乎不大,但口气却大得吓人!
蒙毅正准备上马的动作顿住了。
他想起前几天在市集,自己出手教训地痞时的那份快意恩仇,想起老翁感激的眼神和周围百姓的叫好声。也想起父亲虽然古板,却常说的“蒙家子弟,可以战死沙场,不可见义不为”。
“万一…是像那天老翁一样的人被歹人围攻呢?”蒙毅内心剧烈挣扎起来,“见死不救…岂是丈夫所为?岂不枉费了我这身武艺?”
“可是…对方人好像不少,听起来都是亡命之徒…我去了不是送死吗?《孙子兵法》开篇就讲‘料敌制胜’,这敌我悬殊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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