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回吧。” 姚胖子低声说道,语气笃定。
他重新按亮手电,不再看那栋沉寂下去的房子,转身就朝巷子外快步走去。
何师傅心里还存着蹊跷,想再瞅瞅仔细,见姚胖子已走出一段,只得咽下疑问,紧走几步跟上。
回到陆国全家门口,姚胖子又抽出根烟递给何师傅,再次郑重叮嘱了几句“务必保密”,这才与他作别。
看着何师傅叼着烟、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浓重的弄堂前方,姚胖子抬手按响了门铃。
一夜无话。
天刚蒙蒙亮,姚胖子便已拎着三大袋热腾腾的早点回了国全家,油条、大饼、粢饭糕的香气驱散了清晨的微寒。
“小舅舅,你这么早就出去买早点了?” 江玥玥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拎着小包,“我刚想跟你说,我得赶早班,来不及做早饭了……”
“所以嘛,我这不是买现成的了?” 姚胖子呵呵一笑,把袋子放在八仙桌上,“喏,你拿着路上吃,别饿着。”
江玥玥也不客气,从袋子里抽了根金黄的油条和一个烤得焦香的大饼,用油纸麻利地一包,朝姚胖子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小舅舅,时间有点赶。”
“行,路上当心点。”
送走江玥玥,姚胖子拎起一袋早点,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阁楼里光线昏暗,一名电讯员蜷在靠墙的小折叠床上睡得正沉,另一名则仍坐在电台前,戴着耳机,神情专注。
姚胖子放下袋子,拿起桌上的步话机,调到专用频道,压低声音开始呼叫在外围待命的行动组战士。
他简明扼要地交代了位置特征——“弄堂口有棵大樟树,最里面那户,带副望远镜过来”,并命令他们立即向该位置秘密运动,自己在门口等着。
先前还在睡觉的电讯员被步话机里压低的声音惊醒,猛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睡意却立刻绷紧了:“姚副处,有发现?确定是哪家了?”
“吃不准,看今天对方会不会发报。” 姚胖子放下步话机,抓起一个还温热的粢饭糕咬了一大口,含混地说,“趁现在天刚亮,弄堂里人少,先把人隐蔽起来。战士们也一夜没合眼了,总得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他几口吃完,拍拍手上的碎屑,“你们继续盯紧,有异常立刻报告。我下去等他们。”
说完,他不再耽搁,转身大步流星地下了楼,穿过寂静的客堂间,轻轻拉开院门。
清晨湿润微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弄堂里只有零星早起倒马桶的声响。
他闪身出去,将门虚掩,魁梧的身影立在薄雾弥漫的晨光中,目光投向弄堂前方。
不大一会儿,六名穿着军装,腰杆笔挺、行动敏捷的战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弄堂口,迅速辨认出姚胖子的身影,朝他靠拢过来。
姚胖子拉开虚掩的院门,朝里面偏了偏头,战士们鱼贯而入,动作轻快而有序。
……国全家的客堂间一下子变得拥挤热闹起来。
六名战士围着那张八仙桌坐下,姚胖子将早点全部分了下去。
战士们显然饿坏了,也顾不上客气,拿起还温热的油条、大饼、粢饭糕,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但咀嚼的声音都压得很低,眼神依旧保持着警觉。
班长小陈嘴里塞满了粢饭,含糊不清地低声问:“姚副处,接下来怎么干?”
姚胖子自己也拿了块葱油饼啃着,闻言摇了摇头,咽下食物才说:“不急。原地待命,我们现在就像钓鱼,就看今天……” 他抬眼看了看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光,声音沉了沉,“就看咱们的运气怎么样,那条鱼会不会再冒出来透气。”
阁楼上,一夜未合眼的电讯员揉着发红的眼睛下来,低声汇报:“姚副处,从昨晚那信号消失后,到现在一直没动静。波段都监听着。”
“知道了,继续。” 姚胖子点点头,转向战士们,“大家趁空休息,保持体力”
战士们迅速吃完,抹抹嘴,各自散开,或趴在桌上,或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客堂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墙上老挂钟不紧不慢的“滴答”声,和阁楼偶尔传来的、极其轻微的电台电流杂音。
姚胖子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指向七点多。
外面弄堂里开始热闹起来,上班的、买菜的、送煤球的,脚步声、招呼声、自行车的铃声渐渐稠密。
见战士们或坐或靠,都抓紧时间闭目休息,他拿起桌上那架军用望远镜,正准备转身上楼,找个更好的观察角度。
就在这时,院门的锁孔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咔哒”一声轻响,门被从外面推开。
陆国全拖着那条不便的腿,带着一身夜班的疲惫和室外清晨的凉气,一高一低地走了进来。
姚胖子连忙迎过去,压低声音:“下班了?国全,侬早饭吃过了伐?”
“吃过了,学校食堂有……” 陆国全边答应边往里走,话还没说完,最后“早饭”两个字卡在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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