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庄里,玉凤几乎是扑到柜台边的电话机上,手指发颤地拨通了晓棠学校的号码。
等待接通的每一秒都漫长无比。
直到听筒里终于传来晓棠清脆而略带疑惑的“喂?是姐吗?”,
她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猛地落回原处,后背惊出的一层冷汗此刻才感到冰凉。
她简单叮嘱了晓棠几句注意安全,挂上电话,整个人还靠着柜台微微发愣,胸口起伏。
一直等在一旁的巡长老张,从她急奔回来打电话的架势就猜出事情不小,此刻赶紧凑上前,压低声音急切地问:“玉凤,到底是个啥情况?那刘翠翠……开口了没?”
“说了……” 玉凤缓缓转过身,脸色依旧不好,但眼神总算聚焦了。
她定了定神,将翠翠方才坦白的内容——两个弟弟刘望福、刘望田如何威胁、如何以巧茹和晓棠相要挟——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张巡长听着,眼睛越瞪越大,不住地倒吸凉气,连连摇头:“乖乖……这两个小册老!年纪不过二十上下,心肠竟然毒成这样!绑孩子、卖外甥女、连阿彬上下工的路线都摸透……这哪是一般混混干得出来的事!”
他不敢耽搁,立刻用店里的电话向所里做了紧急汇报。
没过多久,分局刑侦科的老赵带着两名民警,开着辆箱式警车匆匆赶到了民福里。
他们简要听张巡长说明了情况,便直接去了阿彬家,要将刘翠翠带回局里做正式笔录和进一步的询问。
翠翠脸色苍白,但眼神已没了先前的绝望,反而有种卸下重担后的平静,她看了看阿彬和玉凤,默默跟着民警走了出去。
陆伯轩拄着拐杖送到弄堂口口,望着被民警带走的翠翠,眉头深锁。
他上前两步,轻轻拉住民警老赵的胳膊,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赵同志,翠翠这孩子……也是被逼无奈,她不会……也要吃官司吧?”
老赵停下脚步,态度很客气,但语气专业而清晰:“陆老先生,您放心。我们办案讲事实、重证据。刘翠翠同志主动说明情况,配合调查,这对理清案情有帮助。具体如何处理,我们会依法依规,既不冤枉好人,也绝不会放过坏人。”
“哦……那就好,那就麻烦公安同志了。” 陆伯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松开了手。
目送着警车载着翠翠驶向马路东面,消失在街角,张巡长站在一旁,叹了口气:“唉,这刘翠翠,也是被她那两个混账兄弟给拖累惨了。听老赵说,那俩小子跟翠翠说的住址都是胡编的,滑溜得很。”
另一边,周阿彬抱着懵懂的女儿巧茹,望着空荡荡的马路,一脸愁容。
妻子被带走,前途未卜,他心里七上八下。
“把巧茹放我这儿吧。” 玉凤走上前,从阿彬手里接过小姑娘,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与果断,
“翠翠没回来之前,就让巧茹跟我住。你安心上工,夜班回家,也能好好歇歇。”
阿彬看着玉凤,又看看被玉凤搂在怀里、好奇张望的女儿,喉头哽咽,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连连点头。
“好了,阿彬,” 陆伯轩拄着拐杖,慢慢转身朝店里走去,声音沉稳,“见外的话就不多说了。孩子放这儿,正好和念乔做个伴,屋里也热闹些。”
“谢谢陆叔,谢谢玉凤姐……” 阿彬哑着嗓子,朝着两人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日,反特处那幢不起眼的灰色小洋楼里,光线透过百叶窗,在情报组办公室的木质地板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孙卿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支铅笔,正听姚胖子绘声绘色地讲着小桃红案子的最新进展。
“……现在公安局那边,压力可不小。”
姚胖子端起搪瓷缸灌了口凉茶,抹了把嘴,顺手摸出烟盒,刚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抬眼瞥见孙卿微微蹙起的眉头,动作一顿,又把烟拿了下来,捏在指间把玩。
“那个牵线搭桥的掮客薛宝奎是落了网,刘翠翠那对爹娘也从犄角旮旯里揪出来了。可最要紧的那两个——刘望福、刘望田,到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摸着。”
孙卿放下铅笔,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岂不是……很危险?如果他们狗急跳墙,存心报复……”
“可不就是难弄在这儿嘛!” 姚胖子压低了声音,身体往前倾了倾,朝门外走廊方向瞄了一眼,
“现在晓棠那丫头,周末都不敢回家,一直住在学校宿舍。玉凤天天接送诚诚上下学,紧绷着弦,人也累得够呛。”
“陆处长家里……” 孙卿沉吟。
“国忠也是没办法。” 姚胖子摇摇头,“现在不是旧社会警察局那会儿了,他总不能派几个便衣天天守在自己家门口。公私得分明。”
孙卿却不以为然,语气干脆:“那有什么关系?实在不行,我可以……”
“切!” 姚胖子斜睨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胖脸上露出一丝调侃,“组织纪律,孙组长!你可是党员,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跑去给私人当保镖?像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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