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陆伯轩和张巡长告辞后,姚胖子急匆匆就朝门外走。
玉凤跟在他身后,送到店门口,脸上忧色未褪。
“小舅舅,”她忍不住又低声问,“小桃红……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再等等看,”姚胖子拉开车门,回头宽慰道,“或许在娘家耽搁了,吃顿饭,打个瞌睡,都有可能。你别自己先慌了神,等我晚点回来再说。”
吉普车缓缓启动,随即引擎一声低吼,车轮卷起一片尘土,朝着马路那头疾驰而去。
.........将近黄昏时分,一辆吉普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一幢整洁的灰砖小洋房前。
院子里,刚从学校回来的陈怡霖正提着一把绿漆喷壶,给门廊下的几盆月季和杜鹃浇水。
她嘴里轻轻哼着新学的调子,嗓音清亮:
“花篮里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呀一唱……来到了南泥湾,南泥湾好地方,好呀地方……”
“啪啪啪——”
一阵响亮的掌声突然从身后响起。
“好听!阿拉怡霖唱得就是灵光!”姚胖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进院子,圆脸上堆满了笑容,使劲拍着手。
陈怡霖手一停,转过身,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哟,姚副处长还知道要过来?我还以为你公务繁忙,或者……另觅了新欢,正筹备喜酒呢。”
“瞎讲八讲!”姚胖子立刻板起脸,摆出一副再正经不过的表情,“什么新欢旧欢,这种事体在我姚多鑫身上就根本不存在!伯父在屋里吗?今朝晚饭吃啥?”他说着就要往门里走。
陈怡霖伸出手臂,轻轻一拦。“没你吃的,家里阿姨回乡下去了,我还没动手做呢。”
“哦,这样啊!”姚胖子一听,立马转身,“等着,我去搞定!侬想吃点啥?三鲜砂锅好伐?”
“随便你,快点回来就行。”陈怡霖看着他那说风就是雨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晓得了!”姚胖子应了一声,脚步飞快地又朝车子走去。
“怡霖啊,”屋里传来陈教授的声音,他拿着一本厚厚的线装书走到门口,眼镜滑到鼻梁上,朝外看了看,“刚才跟谁说话呢?”
“姚多鑫。”
“小姚来了?”陈教授左右望望,“人呢?”
“给您买晚餐去了,”陈怡霖嘴角微扬,“他说他请客。”
“你这孩子,”陈教授无奈地摇摇头,语气里却并无责备,“别总欺负他。小姚现在也是领导干部了。”
“我还是他领导呢!”陈怡霖轻哼一声,继续拿起喷壶,“当个领导还整天不见人影,不该‘表现表现’?”
没过多久,姚胖子便拎着一个大食盒和一只热气腾腾的砂锅,匆匆跑了回来,额头上还冒着细汗。
“开饭开饭!”他一边招呼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将东西在餐桌上铺开,嘴里还报着菜名,“喏,红烧狮子头、油爆虾、三鲜砂锅、响油鳝糊,牛肉滑蛋再加个清炒绿豆芽。”
他放好最后一样,直起身,颇为自得地看向陈怡霖:“怡霖,侬看看,够丰盛了吧?”
陈怡霖看着几乎摆满小半张桌子的碗碟,眉毛一挑:“侬脑子有毛病啊?钞票太多没地方用是伐?就我们三个人,哪能吃得掉这许多?”
“哎呀,难得一次嘛!”姚胖子抹了把汗,脸上堆着笑,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我平时很‘做人家’的,四个大肉包就能对付一顿。”
正说着,书房门开了,陈教授拿着书踱步出来,鼻翼动了动,眼镜后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小姚啊,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摆出这样大的阵仗。”
“伯父!”姚胖子连忙拉开椅子,“您快坐。我今天……确实有桩要紧事体想跟您谈谈。我们边吃边讲,边吃边讲。”
“好,好,”陈教授在桌前坐下,看着满桌菜肴,点点头,“老夫也确实有些饿了,闻着香味,书也看不下去了。”
两人高高兴兴坐定,却见陈怡霖还站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用一种似笑非笑、古怪至极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姚胖子。
“怡霖,”陈教授脸上露出些许不满,“你这又是什么样子?对小姚客气些,坐下来吃饭。”
陈怡霖没动,只是慢悠悠地将目光从姚胖子脸上移开,落到满是菜肴的桌面,又转回姚胖子那张渐渐有些僵住的圆脸上,嘴角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米饭呢?”她轻轻巧巧地问,“姚副处长,光买菜,不买饭的啊?”
姚胖子一愣,随即“哎哟”一声,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胖脸上瞬间涨得通红。
“正好!”陈教授闻言呵呵一笑,非但没恼,反而捻须点头,“前两日复旦的李教授送了我一瓶陈年绍兴花雕,还没开封。怡霖,你去取来,我与小姚喝上几杯。顺便,把米饭焖上。”
姚胖子松了口气,赶紧朝陈教授投去感激的一瞥:“我陪您喝两杯!”
琥珀色的酒液斟入杯中,散发出醇厚的香气。一杯温热的黄酒下肚,陈教授脸上泛起些许红光,神情更为舒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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