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封的缓冲区里，时间仿佛被压缩又拉长。压缩空气注入的嘶嘶声是唯一的时间刻度，每一秒都伴随着氧气含量的缓慢下降。
林莫和林澈紧靠在一起，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分享着一条薄薄的保温毯。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仿佛要将这最后的声音刻入灵魂。
林莫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林澈的手，指尖冰凉，却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澈的头靠在他肩上，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昏黄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上是一种近乎祥和的平静。
告白的言语已经无需重复，所有的爱意和眷恋都融化在这沉默的相守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缓冲区顶部的氧气浓度指示器，那代表安全的绿色区域正在肉眼可见地缩小，逐渐逼近黄色的警戒线。
空气开始变得有些沉闷，呼吸需要稍稍用力。
林澈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虚幻：
“林莫，你看……像不像我们第一次在山洞里躲雨？也是这么黑，这么冷，只有我们两个人。”
林莫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忆狠狠撞了一下。
那时他们还是互相试探、彼此戒备的陌生人，谁能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收紧手臂，将林澈搂得更紧，低沉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温馨与绝望交织的时刻，林莫一直放在身边、连接着缓冲区内部监测终端的手持平板电脑，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截然不同的“嘀”声。
不是警报，更像是……某种数据更新的提示音？
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两人同时一怔，目光瞬间投向那个屏幕。
屏幕上，原本只显示着内部氧气、温度、压力的简易界面，此刻角落里的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图标——
代表与潜艇核心数据库单向、低频连接的图标——正在微微闪烁！
林莫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个连接通常只用于接收核心系统的最高优先级警报，在他们主动切断主系统后，理应沉寂了才对！
他立刻抓起平板，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地点开那个图标。
一条简短的、由系统自动生成的日志信息弹了出来：
【日志更新：反应堆次级冷却循环回路，压力异常波动已平息。检测到未知纳米级粒子聚集现象减弱。核心过滤器自清洁程序触发……运行中……】
信息到此为止，但却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
纳米粒子聚集减弱？自清洁程序触发？
林莫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他回想起自己之前那次失败的高温扰动测试……难道……难道无意中达到了某种临界点，或者某种延迟效应终于显现？
反应堆的次级冷却回路与主生命维持系统虽然独立，但共享部分热交换界面……是热量？
还是某种伴随热量产生的辐射或能量场，干扰甚至逆转了纳米粒子的活性？！
“林莫……这是……”林澈也看到了信息，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希望。
“有转机！”林莫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缓冲区厚重的观察窗前——
那其实是一块显示外部主舱监控画面的屏幕。他快速切换着视角。
画面依然模糊，主舱的灯光因为电力优先级调整而大部分熄灭，但借助应急照明，他们能看到，之前弥漫在空气中、被灯光照射时偶尔会反射微光的那些“尘埃”，似乎……真的变少了？
而且，主控制台上，那个代表主空气过滤系统的状态指示灯，虽然还是红色，但闪烁的频率……似乎慢了下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和紧张扼住了两人的喉咙！
“自清洁程序需要时间……而且，我们需要回到主控室确认情况，重启系统！”林莫迅速做出判断。
但问题是，缓冲区的氧气，还能支撑他们等到程序完成，并且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吗？
氧气指示器已经踏入了黄色区域的中段。
这是一个赌博。
留在缓冲区，相对安全，但氧气耗尽就是终点。
冒险提前打开密封门返回主控室，可能面对依旧危险的空气，也可能因为操作中断了那个刚刚开始的自清洁进程。
林莫看向林澈，眼神锐利：“赌吗？”
林澈没有丝毫犹豫，他握住林莫的手，眼神亮得惊人：
“赌！和你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绝境中的默契无需多言。
林莫立刻开始操作缓冲区的紧急手动泄压和开门程序。这个过程需要时间，也需要消耗部分内部氧气。
随着气压平衡的嘶嘶声，密封门厚重的锁舌缓缓收回。
当门缝开启的瞬间，一股微弱的、但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污浊的空气流了进来——这是一个极其积极的信号！
门完全打开，两人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空气仍带着一丝异味，但明显比他们进入时要清新不少！主舱内的那些诡异“尘埃”几乎肉眼难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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