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北望征途
江宁府的硝烟与血腥气,在接连数日的雨水冲刷下渐渐淡去。坍塌的屋舍开始重建,街头巷尾虽仍可见灾后的疮痍,但百姓眼中已重新燃起生计的微光,市井的喧嚣也如同解冻的河水,慢慢恢复流淌。
苏墨的别业成了暂时的风暴中心。柳擎天被废去武功,严密囚禁,其麾下核心党羽或擒或杀,金刀门这棵盘踞江宁多年的大树轰然倒塌,留下的巨大权力真空和数不清的产业,正被青云阁及其他江南势力以惊人的速度蚕食、瓜分。苏墨变得异常忙碌,终日里会见各方人物,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书,运筹帷幄,将江宁乃至更大范围的江南局势,一步步纳入青云阁的掌控之中。他依旧是那副白衣折扇的倜傥模样,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之前的闲适,多了几分执棋者的深沉与锐利。
秦渊的伤势在简心的精心调理下恢复得极快。《沧海无量诀》那蕴含生机的内息本就擅长滋养修复,加上简心妙手调配的伤药,不过十余日,他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然结痂脱落,只留下几道浅粉色的新肉,内息运转更是畅通无阻,甚至因祸得福,经历过与鬼婆的精神对决和生死一线的搏杀后,变得更加精纯凝练,对“沧海”意韵的领悟也更深了一层。他时常在院中练剑,云殇剑挥洒间,隐隐有风雷之声相伴,剑势愈发磅礴莫测。
这日午后,骤雨初歇,天际挂起一道淡淡的虹桥。苏墨难得清闲,在庭院凉亭中摆下茶具,邀秦渊与简心小酌。
“江宁事了,二位接下来有何打算?”苏墨斟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
秦渊望着亭外被雨水洗刷得青翠欲滴的芭蕉叶,目光仿佛已穿透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熟悉的、浸透着袍泽鲜血的北地。“真相只揭开一角,孙德胜尚在逍遥,铁山营冤魂未安,北地……我必须回去。”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南下的经历,江湖的磨砺,非但未曾消磨他的恨意,反而让他更清晰地看到了隐藏在血案背后的巨大阴影,也让他拥有了更强的力量去追寻答案。
简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碟新制的、带着淡淡药香的桂花糕推到秦渊手边。她早已明白,北地是他的宿命,而自己的路,不知从何时起,也已与他紧紧相连。她轻声道:“你伤势初愈,北地路途遥远,关山阻隔,孙德胜既知江宁变故,必定严加防范,此去……凶险异常。”
“凶险亦要前行。”秦渊拿起一块桂花糕,口感清甜,带着她独有的细致关怀,“有些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
“倒也未必是孤身一人。”苏墨微微一笑,放下茶盏,“北地局势复杂,孙德胜手握兵权,根基深厚,更牵扯前朝密藏之谜,单凭秦兄一人之力,恐难撼动。我青云阁在北地亦有布局,或可为秦兄提供些许助力。更何况……”他话锋一转,看向简心,“简姑娘医术通神,对那‘幻梦蝶’蛊毒的了解更是无人能及,此番北上,或许也能找到更多关于药王谷、关于你师伯下落的线索。”
他此言一出,秦渊与简心皆是一怔。苏墨显然早已将二人的底细和诉求摸得一清二楚,此刻抛出,既是示好,也是不容拒绝的捆绑。
就在这时,一名青云阁属下匆匆而来,在苏墨耳边低语几句。苏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倒是巧了,有故人来访。”
片刻后,一个身影出现在月亮门洞下。依旧是那身不起眼的灰衣,依旧是那张冷峻如冰雕的脸,腰间悬着那柄砍山刀,正是“孤影”江辰。
他站在哪里,哪里的空气似乎就凝滞了几分。他的目光直接掠过苏墨,落在秦渊身上,依旧是那般毫无感情:“你要北上?”
秦渊起身,抱拳:“是。江兄有何指教?”
江辰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冷冷道:“顺路。”再无多余一字解释,仿佛只是通知一声,便转身走到廊下,抱臂倚柱,闭目养神,将凉亭内的三人彻底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苏墨眼中玩味之色更浓,摇扇笑道:“看来秦兄此行,倒是不愁寂寞了。”
三日后,一切准备妥当。柳擎天及其部分核心党羽作为重要人证,已被苏墨通过特殊渠道,秘密押送往京城。而秦渊、简心,以及不请自来的江辰,则轻装简从,准备北上。
临行前,苏墨将一枚刻有云纹的青铜令牌交给秦渊:“此乃我青云阁客卿令牌,持此令,在北地若遇我阁中弟子,可获些许方便。此外,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消息,孙德胜近期似乎加强了对铁山营旧址周边区域的封锁,尤其是一座名为‘黑风口’的山谷,动静颇不寻常。秦兄或可从此处着手探查。”
黑风口……秦渊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晨曦微露,码头上薄雾弥漫。一艘北上的客船即将启航,与来时混迹于商队不同,此番离去,虽依旧低调,却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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