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乌云彻底吞没了最后一丝月光。城市仿佛沉入墨缸,唯有小茶所在的高层公寓窗口,渗出一种不正常的惨绿色幽光。楼下,以公寓正下方为中心,七盏青铜油灯按北斗七星阵图摆放,灯焰却诡异地静止不动,散发出清冷青光,与周遭的黑暗泾渭分明。
青云道长手持雷击桃木剑,身披八卦道袍,立于天枢位。两名弟子分守天璇、天玑位,手持铜钱剑与缚妖索,额角已见冷汗。赵婆婆被道长严令退至阵外阴影中,握紧那枚桃木符,指甲掐入了掌心。
“时辰到!”道长厉喝,剑尖遥指上方窗口,“五星列照,焕明五方!北斗燃灯,锁魄缚魂!急急如律令!”
七盏油灯应声爆出刺目光芒,光柱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牢牢罩住整栋大楼。与此同时,公寓内传出一声非人的尖啸——那声音混合了女人的痛苦与野兽的狂怒,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窗口猛地炸裂,碎玻璃如雨点般落下。小茶的身影出现在破口处,双目已彻底化为血红,腹部剧烈起伏,皮肤下凸现出一张狰狞的婴儿鬼脸,正龇着锯齿般的乳牙嘶吼。浓郁的黑色邪气如触手般从她七窍涌出,试图冲撞光网,却被灼烧得滋滋作响,散发出焦臭。
“大胆妖孽,还不伏诛!”道长踏步罡,念咒愈急。光网收缩,将邪气逼回室内。小茶(或者说寄生她的山魈)脸上露出极度痛苦与怨毒交织的表情,她猛地撕开衣襟,露出高耸的腹部——那上面的鬼脸竟张开嘴,发出尖锐的音波!
音波过处,一名弟子惨叫一声,手中铜钱剑崩断,七窍流血萎顿在地。另一弟子勉力支撑,缚妖索刚抛出就被无形之力弹飞。
“师尊!魈胎要提前出世了!”
就在光网因弟子受伤而波动减弱瞬间,山魈操控小茶,竟用指甲划破自己胸口,蘸血在空中画出一个邪符。“以血亲之缘,唤魈子降临!” 它尖啸着,那邪符红光一闪,竟穿透部分光网,直射阵外焦急的赵婆婆!
赵婆婆手中的桃木符瞬间发烫炸裂,她感到一股阴寒直冲脑际,眼前顿时浮现女儿、女婿惨死的幻象,心神几乎失守。山魈的狂笑在耳边回荡:“老东西……你的脑髓……更滋补!”
“痴心妄想!”青云道长须发戟张,咬破舌尖,一口纯阳心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顿时雷光缭绕,他弃了法诀,人剑合一,如一道金色闪电直射窗口!“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雷部神威,破!”
轰——!
雷光与黑气在窗口猛烈对撞,整栋楼为之震颤。耀眼的白光中,隐约可见一个侏儒般的黑影从小茶腹部被硬生生逼出,发出凄厉惨嚎。而小茶本人则眼神一清,露出极度恐惧与痛苦的神情,身体软软倒下。
雷光散尽,窗口邪气暂消。青云道长踉跄落地,脸色蜡黄,桃木剑已焦黑断裂。那山魈本体遭受重创,却未消散,化作一道黑烟企图遁走。
“妖孽休走!”道长强提真气,掷出最后一道紫符。符光击中黑烟尾部,山魈发出一声怨毒到极点的诅咒:“坏我道行……待我重聚……必屠你满门……血洗此城……” 黑烟终究消散在夜色中。
阵法的光芒渐渐熄灭。楼上公寓死寂,小茶生死不明。青云道长看着黑烟消散的方向,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忧虑。他低声对扶起他的弟子说:“只是重创,未竟全功。它元气大伤,但残魂已逃,必会寻找新的寄生体……尤其会盯上血脉相关者。”
他的目光,落向了因惊吓和悲伤而瘫坐在地的赵婆婆。山风卷着焦糊味吹过,仿佛恶魔离去后的余烬,仍在暗中闪烁着危险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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