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意思是,我们冤枉好人?”王屠户瞪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无咎缓缓起身,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冷峻的脸,“我是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陈默?为什么是他被选中?”
全场寂静。
谢无咎环视众人:“因为他体内有‘锁魂钉’。”
“什么?”
“十年前,陈九皋为何力排众议救下他?因为他知道这孩子身上钉着三枚镇魂铁——用来封印一头即将降世的母魃。而这母魃……正是陈默生母。”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能!”李寡妇尖叫,“她明明是难产死的!”
“是吗?”谢无咎冷笑,“那你们去挖开她的坟看看。有没有尸骨?有没有腐烂痕迹?还是说……只剩下一具空壳,连棺材板都被烧穿了?”
没人敢应声。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青年跌跌撞撞冲进来,满脸惊恐:“阿枝婆……阿枝婆死了!她在自家厨房……整个人……像是被烤熟了!皮都裂开了!嘴里……嘴里还塞着一块布条!”
“布条上写着什么?”谢无咎问。
“写……写着……”青年颤抖着,“‘儿啊,快逃’……署名是……阿枝。”
死寂。
所有人都看向陈默的方向。
只有谢无咎缓缓闭上了眼。
他知道,封印松动了。
母魃已经开始呼唤她的孩子——那个被她血脉滋养、被她怨念寄生的儿子。
而今晚,就是“归魂夜”。
按照古老传说,每逢大旱第三十六日,母魃将穿越冥河,重返人间,与亲子相认。一旦血亲相拥,封印彻底破碎,天地将迎来长达三年的无雨之劫。
届时,整个村庄都将化为焦土,所有人沦为干尸,成为旱魃行走世间的养料。
谢无咎睁开眼,望向东方天空。
一轮血月,已在云缝中悄然升起。
他低声道:“来不及了……除非,他愿意亲手杀了她。”
3. 归魂之夜
夜幕降临,全村灯火尽熄。
不是自愿,而是被迫。
油灯一点就灭,蜡烛自燃成灰,连手电筒电池也在五分钟内耗尽。空气干燥得令人窒息,呼吸间喉咙如割。狗不吠,鸡不鸣,连老鼠都躲进了地底。
唯有村东老宅,亮着一盏红灯笼。
那是陈默挂上去的。
他在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东西”。
谢无咎站在屋外十步远,手持青铜铃,口中默念《驱魃咒》。他身后背着一只檀木匣,里面装着最后一件法器:一枚由千年槐木雕刻而成的“断亲情符”。
“记住,”他对陈默说,“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靠近。哪怕她喊你儿子,哪怕她流泪求你拥抱——你也绝不能碰她一下。否则,封印解除,你也会变成它的傀儡。”
陈默站在门内,双手戴着镣铐般的铁环,上面刻满符文。他点点头,声音沙哑:“如果……她真是我娘呢?”
谢无咎顿了顿:“那就更该杀。因为她早就不是人了。”
话音刚落,风起了。
不是普通的风。
是带着焦臭味的旋风,卷起尘土形成柱状,直插云霄。远处坟地传来“噼啪”之声,像是棺材在膨胀炸裂。
紧接着,一道身影踏着灰烬走来。
她穿着破旧的红色嫁衣,脸焦黑如炭,仅剩一只眼睛完好,瞳仁猩红如血。头发全无,头皮布满裂痕,似有火焰在其下流动。每走一步,地面便龟裂一分,草木瞬间枯萎。
“儿啊……”她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扭曲而温柔,“娘来找你了……十年了……你瘦了……”
陈默身体剧烈颤抖,铁环发出嗡鸣。
他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已被钉在原地。
“别听!”谢无咎大喝,“那是幻术!她根本不是你母亲!你母亲早在分娩时就被她夺舍!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靠吞噬亲人情感维系存在的恶灵!”
“胡说!”女子忽然怒吼,声音陡变,“我是他亲娘!我怀胎十月!我为他烧尽阳寿!你们这些凡人懂什么?!”
她抬手,一道火浪扑向谢无咎。
后者迅速摇铃,铜铃发出刺耳鸣响,形成一圈光幕挡住火焰。但他嘴角溢血,显然受了内伤。
“陈默!”他强撑着喊,“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每年七月十五,你都会梦见一个女人把你放进火炉!是你自己把自己绑起来!因为你怕控制不住自己去吃人!那是你的本能!是她的血在召唤你!”
陈默咬破嘴唇,鲜血滑落。
记忆如潮水涌来——
五岁那年,他半夜醒来,发现自己正趴在弟弟胸口,嘴里全是血。
八岁,他在坟地挖出一具新鲜尸体,啃食其肝脏。
十二岁,他烧毁了半个山林,只为听见母亲在风中哭泣……
原来,都不是梦。
是真的。
他是真的吃过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那个自称是他娘的女人,在用血缘牵动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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