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浸了水的黑布,沉沉压在张家村后的水库上空。二十三岁的小威坐在岸边的马扎上,手里的鱼竿纹丝不动,只有浮漂在墨绿的水面上轻轻晃悠。他下午三点就来了,说要等“夜口”——老钓友都说,这水库的鲤鱼夜里最肯咬钩。
母亲站在村口望了三次,炊烟散了,星星都冒出来了,水库方向还是没动静。“他爹,去看看吧?”她声音发颤,手里的围裙绞得变了形。父亲揣上手电筒,骑上电动车往水库赶,车灯光柱在坑洼的土路上颠得像受惊的蛇。
岸边的景象让父亲头皮炸开:马扎端端正正摆着,鱼竿斜靠在柳树根上,旁边的饵料盆里还剩小半盆蚯蚓,甚至小威常穿的蓝色外套都搭在石头上。唯独人,像被水吞了似的,连个脚印都没留下。水面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听着像谁在暗处磨牙。
“娃!小威——”母亲的哭喊撕破了夜,回音在水面荡开,又被黑暗吞掉。村里人打着手电赶来,十几束光在水面扫来扫去,光线下的水波泛着青黑色,像藏着无数双眼睛。有人提议下网捞,可水库深不见底,夜里又冷,只能等天亮。
那一夜,小威家的灯亮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三十多个村民扛着渔网、划着木船下了水。网子沉到水底拖了一遍又一遍,除了几条惊慌的小鱼,什么都没有。有人说:“莫不是自己走丢了?”话没说完就被老人瞪了回去——这水库三面环山,一面是悬崖,根本没路能走出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水库恢复了平静,只有小威的父母每天雷打不动地来岸边坐着,像两尊望儿归的石像。第五天头上,村东头的瞎眼婆婆拄着拐杖来了:“找个懂行的吧……这水,邪性。”
懂行的是邻村的张师傅,据说年轻时在黄河边跟过“捞尸人”。他接过小威的一件格子衬衫,在水库边烧了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烟圈飘到水面上,打着旋儿沉了下去。“你们两口子,围着水库走,喊他名字,让他回家。”
母亲攥着父亲的手,从岸边开始走,声音哑得像破锣:“小威,回来吧……妈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了……”父亲跟着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脚下的泥土湿冷黏腻,像有什么东西在往鞋里钻。
走到第三圈时,张师傅突然大喝一声:“停!”
众人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水库中央,一个白花花的东西正慢慢往上浮。不是鱼,不是垃圾,是蜷缩的人形。水波推着那具身体往岸边漂,头发在水里散开,像一蓬墨色的水草。母亲当场哭晕过去,父亲死死盯着那具身体,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小威的手腕上,还戴着他去年生日送的银色手链。
后来村里人说,是小威舍不得爹娘,听见喊声才肯“上来”的。也有人说,那水库底下本来就“不干净”,每年都要“拉”一个人陪它。只有张师傅走的时候叹了口气:“夜里钓鱼,别跟水‘搭话’,听见啥动静都别回头……”
如今水库边立了块警示牌,红油漆刷着“禁止夜钓”四个大字。只是每到起风的晚上,岸边的芦苇丛里,总好像有鱼竿晃动的影子,还有个年轻的声音在轻轻问:“爸,妈,你们看,今晚的鱼,是不是特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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