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还能看见微弱的火光一闪而逝。
这事本该就这么过去了。
可就在七月初七那天,大伯决定不信邪。
他找来铁锹,要把那片焦土彻底挖开,翻个底朝天。
“我不信什么冤魂野鬼!”他站在院子里吼,“我家祖宗三代清白做人,不怕脏东西!要是真有鬼,你也出来让我看看!”
他挥起铁锹,狠狠铲进那块焦土。
第一锹下去,泥土松动。
第二锹,铁锹尖碰到硬物,发出“铛”的一声闷响。
第三锹,他挖出了一个东西——
一只烧得发黑的小手骨,紧紧抱着一块焦炭。
紧接着,风骤然停了。
整个村子陷入一片死寂。
远处传来一声婴儿啼哭,可全村根本没有刚出生的孩子。
大伯的手开始发抖。
他想扔掉铁锹,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夜幕降临得异常迅速。
而那棵枯枣树下,三堆火,悄然燃起。
这一次,不止小满看见了。
所有人都看见了。
三个模糊的人影,围着火堆坐着。
女人披头散发,怀里抱着个婴孩;少年蹲在一旁添柴;最老的那个男人,则缓缓转过头,望向屋内灯火通明的窗户。
他的嘴角,裂开一道漆黑的缝。
像在笑。
也像在邀请。
2. 鬼火不熄
自那日挖出骨殖后,大伯病了。
高烧三天不退,整夜说胡话,嘴里反复念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们走吧……”
大伯母吓得不行,请了好几个医生来看,都说脉象正常,就是魂不守舍。最后还是李婆子来了,一看就说:“撞煞了,而且是怨气极重的那种。他挖了人家的‘家’,等于拆了人家的坟,这不是小事。”
她让家里准备香烛纸钱,在门外烧了三份,写上“过往亡魂安息”,又用雄黄酒洒了门槛一圈,才勉强压住些动静。
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每到晚上九点前后,那棵枯枣树下还是会泛起淡淡的红光,像是余烬未灭。
起初只是微弱的一点,后来竟渐渐明亮起来,甚至能映出人影轮廓。
更诡异的是,小满不再哭了。
相反,他开始变得安静,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那棵树发呆。问他看见什么,他就说:“他们在教我唱歌。”
“唱什么歌?”
“妈妈烧饭给孩子吃,哥哥捡柴给娘暖身……爸爸说,明年春天就带我们回老家。”
他说这话时眼神空洞,声音平板,完全不像个八岁的孩子。
有一次,邻居小孩来找他玩,刚走到院门口,突然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别人问怎么了,那孩子脸色惨白地说:“小满背后站着三个人!一个女的抱着娃娃,一个男的拿棍子,还有一个老头,眼睛是黑的!”
从此再没人敢进这家的院子。
就连平日最爱串门的大婶们,路过时也都加快脚步,嘴里嘀咕着“晦气”“作孽”之类的话。
唯有李婆子时常来走动。
她告诉大伯母:“这三个鬼,并不想害人。他们只是想让人知道他们曾经存在过,想让人记得他们是怎么死的。可你男人那一锹,伤了他们的‘根’,现在他们不肯走了。”
“那怎么办?”大伯母哭着问,“难道让我们搬走?这是祖上传下的宅子啊!”
李婆子沉默良久,才低声说:“除非……你能替他们做一件事。”
“什么事?”
“找到当年那场火灾的真相。”
原来,当年那场火,并非意外。
据李婆子回忆,那时村里有个地主儿子,姓赵,外号“赵三爷”,专横跋扈,看上了这块地,想建马厩。那母子三人虽穷,却不肯搬,说是官府批的难民安置点。赵三爷恼羞成怒,半夜派人放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事后查无实据,加上赵家势力大,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如今赵三爷早已去世,但他子孙还在村东头住着,开着一家小超市,日子过得滋润。
“你要想平息这事,就得让真相大白。”李婆子说,“否则,他们永远不会安心。”
大伯母犹豫了几天,终于鼓起勇气去找赵家后人。
谁知对方一听就翻脸:“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爷爷是善人,修桥铺路都干过,怎么可能杀人放火?你是想讹钱吧?”
话音未落,屋里电视突然自动打开,画面雪花乱闪,接着传出一阵凄厉的哭声,夹杂着“救命”“别烧我”的哀嚎。
赵家人吓得赶紧拔掉电源,可第二天,超市货架上的饮料瓶全部倒立摆放,牛奶盒渗出血丝般的液体,墙上还出现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我们没家了。”
恐慌开始蔓延。
不止这一家,村中陆续有人梦见三个陌生人站在床前,低声诉苦;有老人说夜里听见窗外有人敲玻璃,回头却只见一张焦黑的脸贴在窗上;还有人在井边洗衣时,捞上来一团烧焦的头发,里面缠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正是当年难民身份牌的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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