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注视虽已退去,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陈麒的意识深处。危机感从未如此清晰而迫近。他驱动“万象方舟”,使其如同受惊的尺蠖,在纯白的规则平面上进行了一次短促而无声的位移,离开了原先触发注视的位置。
稳住方舟后,他立刻投入到对自身和方舟最彻底的规则自检中。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层层剖析着平衡交互矩阵、演化适应性介层,乃至构成方舟本源的每一个规则节点。他搜寻着任何一丝不谐的波动,任何一点不属于自身体系的“杂质”。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排查中缓慢流逝。起初,一切似乎都正常,规则脉络流畅,平衡核心稳定,刚刚融合的“演化”特性也运行良好,仿佛那冰冷的注视只是一场幻觉。
但陈麒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深知,“观测之眼”的层次远超自己,其手段必然也极其隐秘。他转变思路,不再仅仅寻找“异常”,而是开始对比自身规则体系在接触“演化”河流“标记”碎片前后的细微状态差异。
他将意识沉入最深处,回溯着那一刻的规则记录——如同回放一场精密实验的全程数据。
终于,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一个与“演化”规则碎片残留波动几乎完全融为一体的、近乎虚无的“点”,被他捕捉到了。
它并非通常意义上的能量标记或信息碎片,更像是一个……“规则坐标锚点”。它没有主动发送任何信号,也没有干扰方舟的任何功能,它只是静静地存在着,其存在本身,就仿佛一个灯塔的基座,一旦被对应的“光”照射,就能瞬间反射出最清晰的位置信息。
这个锚点,深深嵌入了方舟刚刚构建的“演化”规则结构之中,与方舟的本源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生连接。强行剥离,很可能会引动锚点本身,甚至可能直接触发它,向未知的源头发送警报;而置之不理,它就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定位器,无论他逃到哪里,都可能被那冰冷的注视再次轻易找到。
冷汗(意识层面的剧烈波动)几乎要浸透他的规则核心。这是一个两难的绝境!
就在这焦灼之际,他意识中闪过方才在“万我之庭”边缘感受到的那些古老印记,尤其是那位追求“至大平衡”而失败的先行者的警示:【真正的平衡,在于明晰‘我’之边界,于边界内求极致的和谐,而非无界包容。】
边界!是的,边界!
他无法容忍这个锚点存在于“自我”的边界之内,但他是否可以……利用这个边界?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的意识。
他不要被动等待,也不要冒险清除。他要……利用这个锚点!
既然这个锚点是一个“坐标反射器”,那么,他是否可以尝试去“塑造”这个反射?甚至……利用它,去“窥探”那注视的来源?
这个想法让他规则核心都为之震颤。这无异于在老虎嘴边拔须,是在已知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主动去撩拨那未知的恐怖。
但另一方面,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直接了解“观测之眼”,甚至窥见其运作机制的唯一机会!被动逃避,永远无法摆脱猎人的追捕,只有了解猎人,才有可能找到反制之法。
决心已定,陈麒立刻开始推演计划的可行性。他不能直接触碰或修改锚点,那太容易被察觉。他需要做的,是在锚点所在的“演化”规则结构周围,构建一个极其精密的“共鸣隔离层”与“信息过滤器”。
这个隔离层并非要阻断锚点,而是要“修饰”它可能反射出去的信息。他要尝试将自己方舟的“动态平衡”理念,以一种受控的、扭曲的方式,模拟成某种……更常见、或者更不具威胁性的“演化”现象,包裹住锚点的核心反射信号。
同时,他还要构建一个极其微小的、单向的“信息窃取通道”,附着在锚点的反射机制上。当(或者说如果)注视再次降临,通过锚点定位时,这个通道或许能截留一丝微不足道的、关于注视本身来源或性质的规则信息。
这是一个在针尖上跳舞的工程,要求对规则的理解和操控达到极致。他必须确保隔离层和过滤器完美融入“演化”结构,不能有丝毫突兀;也必须保证窃取通道足够微小和隐蔽,不会在第一时间就被那冰冷注视本身察觉。
方舟内部,规则的光辉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闪烁、流转。陈麒调动起全部的心神,将刚刚吸收的关于“演化”、“适应”的知识发挥到极致,结合自身“动态平衡”的掌控力,开始编织这张针对“观测之眼”的、脆弱而危险的蛛网。
他首先稳固了自身的规则边界,确保核心逻辑不受影响。然后,如同最耐心的绣娘,他开始在锚点周围,用无数细微的、不断自适应调整的规则丝线,构建起隔离层和过滤器。他模拟着源海中常见的规则湍流现象,模拟着某些低阶概念生命自然演化的波动,将他方舟独特的“平衡”特征尽可能掩盖、稀释在这片人为制造的“背景噪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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