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明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浑身都是冷汗,睡衣都湿透了。窗外的月亮已经偏西,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喘着粗气,转头看向床头柜,梳头匣安安静静地放在那里,铜扣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一股淡淡的松脂味飘进鼻子里,和梦里河边的气味一模一样。“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李明远骂了句,起身倒了杯热水喝,没再把噩梦放在心上。
可从那天起,怪事就接连不断。先是每天晚上都做被水淹没的梦,梦里的女人哭声越来越清晰,有时候还能听见她在哼一支含糊的小调,像是民国时期的歌谣。然后是那股松脂味,不管李明远把匣子藏在衣柜里还是床底下,总能在夜里闻到,淡淡的,却挥之不去。
最开始的异象发生在一周后。那天晚上,李明远收摊回来,脸上沾了不少灰,他对着屋里唯一一面挂在墙上的破镜子擦脸。镜子不大,边缘都掉漆了,照人有点变形。他擦完脸,顺手拿起桌上的牛角梳——本来是想梳梳被风吹乱的头发,刚梳了一下,就从镜子里瞥见身后有个白影一闪而过。他猛地回头,屋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看错了吧。”李明远嘀咕着,又转头看镜子,这次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自己的脸,脸色苍白。
第二次看见异象,是三天后。那天他感冒了,早早地就睡下,半夜渴醒了,起来找水喝。路过镜子的时候,他无意间瞥了一眼,突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身后,多了一只手——那只手肤色惨白,指节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正停在他的肩膀旁边,像是要帮他拢头发。李明远吓得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回头一看,屋里还是没人,可镜子里的那只手却消失了。地上的水渍里,倒映着他惊恐的脸,还有床头柜上梳头匣的影子,铜扣的鱼眼像是在笑。
这一次,李明远是真的怕了。他想起老太太说的话,连夜把梳头匣塞进了床底下的箱子里,还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砖头。可没用,当天晚上,他还是做了噩梦,梦里那只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头发,轻轻梳理着,触感真实得可怕,像是真的有人在他身后。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动,身体却像被钉住了一样。
从那天起,“镜中手”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开始只是偶尔瞥见,后来发展到只要他在夜里对着镜子,那只手就会出现。它从不做别的,只是默默地帮他梳头,动作轻柔得像春风拂过,可指尖的冰凉却能透过头发传到头皮上,让他浑身发冷。李明远从最初的惊恐,慢慢变得麻木,甚至产生了一种诡异的习惯——每天晚上,他都会主动坐在镜子前,等着那只手出现。有时候那只手来得晚了,他还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与此同时,屋里的怪事也越来越多。他放在桌上的毛巾,第二天早上总会变得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夜里总能听见女人的呜咽声,从床底下传来,细细的,断断续续;他的衣服口袋里,偶尔会出现几根长长的黑发——可他是短发,从来没留过这么长的头发。
有一次,李明远鼓起勇气,在那只手帮他梳头的时候,慢慢抬起了手,想去碰一碰它。他的手指刚碰到那只手的指尖,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像是摸到了冰块。那只手猛地缩了回去,镜子里的影像晃了一下,恢复了正常。那天晚上,他没有做噩梦,却听见了清晰的女人哭声,从床底下传来,哭了整整一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李明远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弄清楚这梳头匣的来历,弄清楚那个女人是谁。第二天一早,他就骑着自行车,再次去了王家窝棚。可当他赶到那个破院子的时候,却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土房的门虚掩着,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只剩下满地的灰尘和几根散落的柴火。邻居告诉他,老太太在前天晚上走了,是被她城里的儿子接走的,走得很匆忙,连东西都没带全。
“那老太太有没有说过,她那个梳头匣的来历?”李明远抓住邻居问。邻居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皱着眉说:“没细说,就听她以前念叨过,那匣子是从呼兰河捞上来的,沾着水鬼的气。”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小伙子,你是不是拿了那匣子?我劝你赶紧扔了,这王家窝棚的老辈人都说,呼兰河底下有个女水鬼,是民国时候被沉河的丫鬟,最爱摸人的头发。”
“沉河的丫鬟?”李明远心里一动,追问着。汉子点点头,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你去问村东头的王老太吧,她今年九十多了,是村里最老的人,啥都知道。”
李明远谢过汉子,骑着车往村东头赶。王老太的家在村东头的高坡上,是一间砖瓦房,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枣树,叶子已经落光了。李明远说明来意后,王老太让他进屋,给了他一杯热茶,才慢慢开口说起了往事。
“那是民国二十六年的事了,”王老太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那时候,王家窝棚有个大户人家,姓周,周老爷是做粮生意的,有钱得很。家里有个丫鬟,叫春桃,长得俊,头发也长,黑亮黑亮的,都快拖到地上了。春桃手巧,梳头发的手艺是全村最好的,周老爷的女儿,天天让春桃给她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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