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娇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私厨上门?她以前只在影视剧里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她坐在那张巨大餐桌的另一端,感觉像是误入了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脚下的纯白长绒地毯柔软得令人心慌。
法式鹅肝细腻丰腴地在舌尖融化,浓香充斥口腔,银质刀叉反射着柔和灯光,每一丝细节都在冲击着她贫乏过去的认知。美味带来了短暂的眩晕,让她暂时沉浸在这份唾手可得的奢侈里。
“那个白天齐,”韩振宇优雅地切着他盘中五分熟、汁水饱满的牛排,像是谈论天气般随意地开口,“平时在厨房表现如何?” 他动作流畅,锋利的餐刀切开肉质的纹理发出极细微的摩擦声。
“啪嗒。”叶如娇手中的银色叉子尾端极其轻微地在骨瓷餐盘边缘磕碰了一下,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印记。一小块刚叉起的煎龙虾肉从叉尖滚落,粘在了碟子边沿。
心脏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
她脑子里念头飞转,喉头发紧,但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惊愕。她几乎是立刻低下头,掩饰性地拿起餐巾轻轻沾了沾嘴角,同时也掩盖住自己瞬间失血的嘴唇。放下餐巾的瞬间,她已经强迫自己换上了一个略带茫然和思索的表情,眉头微蹙,仿佛在很认真地检索着记忆深处无关紧要的细节,声音刻意放得很轻缓,带着点不确定:“白天齐啊……他么……”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精心挑选着措辞,把那份本能的惊慌不安完美地转化成了“老实人评价困难”的犹豫感。“人挺……挺老实的……”她抬眼看了看韩振宇,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就是干活儿嘛……有点……轴?脑子不太会转弯那种……”
她的语气带上了一点点无奈,仿佛那只是后厨普遍存在的一种无伤大雅的工作小缺陷,“比如备料啊,有时候认死理,非得按规矩来,教他省点力的法子都不肯学……”
她小心翼翼地编织着一个真实与误导混合的评价,把白天齐塑造成一个刻板、不讨巧、几乎有些笨拙的后厨底层工具人形象,试图彻底撇清自己与他之间任何可能被解读出暧昧的联系。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韩振宇已经放下刀叉,拿起旁边精致的骨瓷水杯,轻轻呷了一口冰镇的纯净水。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眼帘微垂,目光落在手中清澈的水杯上,声音依然保持着那份令人心悸的平静,如同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无需修饰的事实:“农村出身,在福满楼干了四年。离过一次婚,妻子带着孩子改嫁,现在老家只剩一个老父亲,去年中风过一次。性格内向孤僻,几乎没有朋友,有点记账的小毛病,手脚还算干净。”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沉重的铁钉,精准无比地钉进了叶如娇因震惊而狂跳的心脏!
她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退得干干净净,握着刀叉的手指尖冰冷刺骨,手心里的腻汗瞬间浸湿了叉柄,几乎要握不住!后背的冷汗直接浸透了薄薄的羊绒衫!他查了白天齐!他果然查了!查得这么清楚!连离过婚、老父亲中过风、记账的小毛病都一清二楚!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差点失态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失声惊呼:“你……你调查他?!”声音因为震惊而干涩变形,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和控诉的意味,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求救。
“任何接近你的人,”韩振宇终于抬起眼帘,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隔着餐桌直直地穿透过来,牢牢锁住她因惊惧而苍白的脸,仿佛要将她最后一丝伪装的镇定也彻底看穿。
他的语调平稳依旧,没有丝毫波动,却带着无法撼动的绝对意志,“我都会调查。”他用餐巾优雅地按了按嘴角,动作从容不迫,仿佛谈论的不是窥探隐私,而是日常公事审批。“你介意吗?”
韩振宇的目光像鹰隼的利爪,没有丝毫温度地攫取着叶如娇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叶如娇只觉得血液全都涌到了头顶,又“刷”地一下退回了脚底。介意?这还用问吗?!哪个正常人能忍受这种全方位、如同被剥皮一般的审视?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钉在显微镜下的昆虫标本!一种被冒犯、被亵渎的强烈屈辱感猛地冲上喉头,几乎要化为愤怒的咆哮和质问!
但这股情绪刚刚冒了个头,就被另一股更强大、更冰冷的求生本能狠狠掐灭了。
不能!
绝对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反对!
她甚至想象到自己稍有不慎,韩振宇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里会瞬间结出怎样冰冷的霜花!陈小阳那冰冷嘲讽的话语“玩火自焚”在耳边尖锐地响起。
电光火石间,她强行将那本能的排斥和愤怒捏碎,碾压在咽喉深处!脸上瞬间从被冒犯的苍白,转换为一副“原来如此”、带着恍然大悟和深深感动的甜蜜表情。
她甚至微微吸了吸鼻子,像是要压制住那份突然涌上的“感动”,声音更是如同被最柔软的蜜糖包裹着,甜得能沁出汁来:“当然不介意呀!”她娇嗔地反驳,看向韩振宇的目光充满了水汪汪的信赖和满足,“这说明你在乎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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