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怎么了?”王淑英反而更来劲儿了,一把拨开叶如娇的手,音量又提高了八度,还带着点发泄式的得意和某种我马上就要远走高飞的无所畏惧,“就那点事儿,厨房里谁不知道咋地?窗户纸早就捅破了!装什么清高!白天齐那傻小子,一天到晚偷瞄你,眼珠子都快粘你身上拔不下来了,真以为谁都眼瞎看不见?”
这“白天齐”三个字,像是一句恰到时机的咒语。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敦实的身影,捧着个刚从库房领出来的面粉袋,正弯着腰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水渍往面点间这边蹭。可不正是砧板老大白天齐嘛!王淑英那炸雷似的声音和“白天齐偷瞄”几个字,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白天齐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猛地僵在了原地。手里沉甸甸的面粉袋“咚”一声差点脱手,幸亏他手快又抱住了,一张老实巴交、平时风吹日晒偏黑的方脸,瞬间红得发紫,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子根,如同刷了一层鲜艳的红漆。他扭着头,脖子僵硬,想走不是,想留更尴尬,眼神慌乱得不知该往哪儿放。
王淑英一看他这窘态,那点刚发泄出来的爽快找到了更直接的出口,胖腰一叉,上下打量着白天齐,脸上尽是戏谑:“哟哟哟!瞧瞧这是谁来了!这不是我们厨房的‘白大侠’吗?怎么样啊白大侠?搁这儿演潜伏呢?听说啊——”她故意拖着长腔,还瞄了叶如娇一眼,“最近对面点西施,有点那个意思?春心萌动了?”
白天齐的呼吸猛地一窒,抱着面粉袋的手臂都绷紧了青筋,感觉那几十斤面粉此刻重于千斤。他吭哧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憋出来,脸涨得更红了,几乎滴出血来,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顺着鬓角往下流。
叶如娇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之色,一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眨动着,目光在白天齐那张窘迫得快要哭出来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心头却是另一番滋味。她当初随口编出个“有人追求”的故事,纯粹是想刺激韩振宇那头沉睡的狮子,让他有点危机感,赶紧往前迈一步。
怎么……怎么这胡诌出来的谎言,居然弄假成真了?白天齐这个锯嘴葫芦似的老实人,砧板工龄比她在厨房的日子还长,平时连看她都躲着走的人,竟然真的对她存了心思?
这意外发现所带来的荒谬感和一种被验证魅力的满足感,像细细密密的小气泡,在她心底轻轻升腾。
白天齐在叶如娇那双亮得能照透人心的注视下,在王大喇叭咄咄逼人的嘲笑中,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他喉咙里挤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呜咽,再也无法忍受这无地自容的境地,抱着他那袋救命稻草似的面粉,也顾不得什么避开水渍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面点间,笨拙的身影在门口还差点绊了一下,像只受惊过度的大熊,落荒而逃,留下一地无形的狼狈。
“哈哈哈哈!”王淑英看着他那背影,笑得前仰后合,肥硕的肩膀不住耸动,“瞅瞅!瞅瞅!怂成啥样了!我没说错吧?就这点出息!还得好好教育他。”
“王姐……”叶如娇实在哭笑不得,上前拉了拉王淑英,“好啦好啦,适可而止嘛!你再这样,孙老大真要扣你奖金了!” 她声音里带着点小埋怨,又有点劝慰。
“哼!”王淑英满不在乎地一甩手,抹了把笑出来的泪花,“怕他那个孙猴儿?呵,扣就扣!老娘眼皮都不带夹一下的!反正……”她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轻松甚至带着点隐秘的得意,凑近叶如娇,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葱花味儿的气息喷在她耳朵上,“干完这个月,我就不伺候了!老娘要辞职了!”
叶如娇手里的面团“啪嗒”一声掉在了案板上,沾上了一层薄粉:“啊?真的假的?王姐你要辞职?”她是真没想到,震惊写在脸上。
“嗯哼!”王淑英神秘地一笑,小眼睛闪闪发光,更压低声音,“老王那边都谈妥了,他答应了,回去就把家里那个黄脸婆离了!回头我们就回他老家那边,盘个小门面,夫妻店开起来!姐以后当老板娘咯!”
叶如娇愣了两秒,看着王淑英那飞扬的眉毛和眼角藏不住的喜悦,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昨天被田艳香揭穿她和老王的事儿时,王淑英整个人像被点着的炮仗,原来这份“地下情”,早已超出了玩闹的阶段,动了真章了。
一缕复杂的心情在她心头闪过,随即被她脸上灿烂真诚的笑容取代:“那可真是太好了!恭喜你啊,王姐!”她真心实意地说,“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这话似乎触动了王淑英的某根心弦。她脸上洋溢的笑容忽然凝滞了一下,刚才那股飞扬跋扈的劲儿像被针扎破了的气球,一下子泄了不少。她看着眼前年轻漂亮、眼眸明亮的叶如娇,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就红了。
“如娇……”王淑英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胖乎乎的手突然紧紧抓住了叶如娇的手腕,力道很大,“你……你是个顶好的姑娘……”她吸了吸鼻子,眼神充满了过来人那种复杂的担忧和语重心长,“姐……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可得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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