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侧过身,线条冷硬的下颌在窗外城市之光的映照下如同精雕的金属,“她以为自己是下饵钓鱼的高手,陈小阳不过是她顺手扯过来的一根趁手鱼竿。”说到此处,一丝极其克制的嘲讽,像冰刃反射的微光,掠过他的眼底,“她不知道,真正握着竿、等着鱼儿撞网的渔夫……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有细微的电流沙沙声。随后,翁兰的笑声再次响起,这次少了轻佻,多了点玩味的赞许:“布局很周严。放饵,引线……现在就只等着鱼儿上钩了?”
“是。”韩振宇只回了一个字。笃定,清晰,不容置疑。
“好,等你成功的消息。”翁兰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话。
空荡奢华的客厅瞬间被彻底的寂静淹没。韩振宇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指腹在冰冷的屏幕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
陈小阳站在客厅角落投下的阴影边缘,挺拔得像一杆标枪。他目睹了整个对话,从头到尾,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平静无波,如同无风的海面,将一切汹涌都沉埋在不可见的最深处。
直到通话结束,韩振宇落于沉默,他才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站姿,皮鞋底在光洁的大理石上摩擦出一丁点几不可闻的嘶声。
“韩总,”他开口,声音是标准的低音炮,沉稳且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没有丝毫多余的修饰,“您需要我这边……额外做什么准备?”视线落在韩振宇的侧影上,等待指令的姿态无可挑剔。
韩振宇没有立刻转身,目光依旧锁在窗外那片浮华之上。“盯紧她这周在厨房的动作,”他声音不高,在寂静里异常清晰,“尤其是这道‘惊艳’的点心。细节反馈给我。”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明天的天气,听不出任何期待或兴奋。
“明白。”陈小阳干脆地颌首,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身,迈步朝着通向玄关的方向走去,步幅匀称,落地无声,像一只训练有素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退入丛林深处。
厚重的门锁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整个顶层公寓终于只剩下韩振宇一个人。他缓缓转过身,走向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坐下。
并没有开主灯,只让窗外的城市之光在地板和天花板上流淌。他后靠进沙发柔软厚实的怀抱,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这口气似乎承载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如同卸下了一副沉重的隐形盔甲。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一般。叶如娇那张在厨房水汽氤氲中巧笑嫣然的脸格外清晰,生动得如同就在眼前。她纤巧的手执着汤勺或捏着面点,专注与野心在那双含情眼波里巧妙交织。
画面陡然切换。老宅厚重的红木书房门推开,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昂贵檀香。父亲——那位威严如山的集团掌舵人——坐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桌后,镜片后的眼神是沉淀了一生的洞悉与冷酷。“你祖父……最重香火承继。”
沉缓的语调像在陈述一项古老的法律,“家族铁规,谁先诞下嫡子,谁就握住集团的命门。”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如同终审的判决敲在他脊椎上,回荡。
福满楼的后厨,此刻被一种无形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张力塞得满满当当。空气中弥漫着中餐厨房特有的气息——那是上百种食材、香料、油脂在高温与炒勺下被激发出的浓烈交响,蒸腾翻滚,带着一种近乎搏杀前的亢奋。
“快快快!那盆冰呢?龙虾球要过冰定型,分子料理分子料理,冰是祖宗!”热菜间的头锅扯着嗓子吼,脖子上青筋都暴了出来,汗水沿着鬓角直往下淌。
他手下几个得力干将正围着一个冒着森冷白气的液氮罐子,小心翼翼地将裹着透明脆壳的粉嫩龙虾球一个个夹出来,动作轻得像捧着刚出生的雏鸟,生怕那层薄如蝉翼的“分子气泡”破掉一丝一毫。旁边灶台上,高汤在巨大的汤桶里咕嘟着,翻滚出浓郁到化不开的乳白,蒸汽裹挟着鲜香直冲屋顶。
凉菜间那头,气氛则截然不同,安静得近乎诡异。只有极其细微的“沙沙”声,那是精钢刻刀在巨大冰块上雕琢的声响。凉菜王子敖添啓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眼神锐利如鹰,正指挥着徒弟小心翼翼地用喷枪烘烤冰雕的某个关键曲面。
“左边…左边再烘一下,对,就那儿!柔一点,柔一点懂不懂?这他妈是仕女的裙摆,不是冻猪皮!”他压着声音训斥,旁边几个打下手的屏息凝神,看着那巨大的冰块在巧手下渐渐显露出一个玲珑剔透、裙裾飘飘的古代仕女轮廓,仕女手中托着的果冻盘里,五彩缤纷的水果丁正凝固定型,组成一幅微缩的山水画。
敖添啓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顺手把烟屁股精准地弹进角落的垃圾桶,这才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丝痞气的笑:“妈的,3D果冻雕…玩的就是心跳。”
面点间相对安静一些,但空气里的甜香和奶香同样厚重。面点老大王淑英双手叉腰,像个女将军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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