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是带着湿意漫进巷子的,像一层轻薄的纱,把青灰色的砖瓦房笼得朦胧。陈阳醒时,窗棂上还沾着昨夜残留的凉意,他伸手摸了摸桌角的玻璃杯——昨晚洗得干干净净,倒扣在桌面上,此刻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像撒了一把碎钻。他想起傅星说要带绿豆汤,赶紧起身,把杯子正过来,用布擦干外壁,小心翼翼地放进帆布包里。
出门时,雾还没散,远处的油条摊飘来熟悉的香气,混着晨雾的湿润,比往日多了几分柔和。陈阳没像往常那样加快脚步,反而放慢了些,目光时不时瞟向巷口的方向。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雾里钻出来,背着蓝布包,手里拎着个白色的搪瓷缸,缸口盖着个小碟子,应该是怕绿豆汤洒出来。
“傅星。”陈阳喊了一声,那人脚步顿了顿,抬头望过来,雾色里,傅星的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曜石。“你今天也这么早。”傅星快步走过来,雾气沾湿了他的额发,几缕发丝贴在额角,透着点青涩的软。他把搪瓷缸往陈阳面前递了递:“绿豆汤放凉了点,不烫口。”
陈阳赶紧从帆布包里拿出玻璃杯,拧开盖子。傅星掀开碟子,绿豆汤的清甜味混着淡淡的薄荷香飘了出来——汤里浮着几颗剥了皮的绿豆,颜色嫩黄,还撒了点切碎的薄荷叶子。“我妈说加薄荷凉快,”傅星一边往杯子里倒汤,一边小声解释,“不知道你能不能喝惯。”
温热的绿豆汤顺着杯壁缓缓流下,在杯底积成一片浅绿。陈阳看着傅星专注的侧脸,睫毛上沾着细小的雾珠,像蝴蝶停驻的鳞粉。“肯定能喝惯。”他轻声说,傅星倒完汤,把搪瓷缸盖好,指尖不小心碰到玻璃杯壁,像是被烫了一下,轻轻缩了回去,耳尖在雾色里泛着淡淡的粉。
两人并肩往图书馆走,晨雾渐渐淡了些,阳光透过雾气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巷子里的石板路被雾浸得发潮,傅星走得慢,时不时低头看路,陈阳瞥见他的鞋带松了,脚步顿了顿,想说什么,又怕唐突,只是悄悄放慢了脚么,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走到图书馆门口时,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李婶正拿着扫帚扫门口的落叶,看见他们,笑着招手:“今天雾大,还以为你们要晚来呢。”傅星把搪瓷缸放进蓝布包,笑着说:“怕耽误做题,早点来踏实。”陈阳晃了晃手里的玻璃杯,绿豆汤的清甜味还在鼻尖萦绕,心里也跟着甜丝丝的。
两人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傅星从蓝布包里掏出张叔给的“竞赛心得”和那本《电磁竞赛精析》,还有一个新的草稿本——封面是天蓝色的,边角还带着点崭新的折痕。“昨天去书店买的,”傅星把草稿本推到陈阳面前一点,“之前的快用完了,这个给你用。”
陈阳看着那本草稿本,封面摸起来很光滑,心里忽然暖了。他想起自己的草稿本已经用得卷了边,昨天做题时还在发愁,没想到傅星记在了心里。“不用,我自己有。”他嘴上说着,手指却不自觉地碰了碰草稿本的封面,傅星看出他的犹豫,把草稿本往他那边又推了推:“我还有一个,这个你拿着,省赛要写的步骤多,新本子清楚。”
陈阳没再推辞,把草稿本放进自己的帆布包,拿出昨晚抄的真题。“昨天看张叔的资料,发现复合场题还有一种解法,”他把真题摊在桌上,指尖点在题目的电场区域,“张叔说可以用等效重力场,咱们试试。”傅星凑过来,肩膀轻轻碰到陈阳的胳膊,他没动,只是把头往旁边偏了偏,让两人都能看清题目。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纸页上,把真题上模糊的字迹照得清晰了些。傅星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坐标系,笔尖顿了顿,转头问陈阳:“等效重力场的话,是不是要先合成加速度?”陈阳点点头,拿起自己的笔,在傅星画的坐标系旁边补了个受力分析图:“对,洛伦兹力不做功,主要看电场力和重力的合成。”
两人一边讨论,一边演算,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沙沙作响,偶尔夹杂着傅星轻轻的疑问和陈阳耐心的解释。算到关键步骤时,傅星忽然停住了,眉头皱着,手里的笔在纸上戳了个小点点。陈阳凑过去看,发现他把电场强度的方向搞反了,指尖轻轻点在电场线的箭头处:“这里,题目说正电荷受力方向,电场线应该指向右下方。”
傅星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恍然大悟,拿起橡皮擦了擦,重新画了电场线。他擦的时候太用力,不小心蹭到了陈阳的手,两人同时顿了一下,傅星赶紧收回手,低头继续做题,耳尖红得更明显了。陈阳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草稿本往他那边挪了挪,方便他参考。
不知不觉,阳光已经升到了头顶,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傅星放下笔,揉了揉酸胀的手腕,转头看见陈阳还在演算,眉头微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认真的样子像在雕琢一件珍宝。他悄悄从蓝布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两块芝麻糖,酥酥的,裹着一层白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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