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晨光没敢惊动巷口的老槐树,只是顺着窗棂的缝隙,轻轻落在陈阳枕边的旧闹钟上。指针刚过六点,镀铜的钟摆“咔嗒”一声,陈阳就睁开了眼——不是被闹钟闹醒的,是心里记着要和傅星去郊外的旧书摊,连梦都是带着纸墨香的。
他翻身坐起,指尖先摸到了枕头边的深蓝色笔袋——是上次给傅星织的那个,昨晚傅星送他到院门口时,又悄悄塞了回来,笔袋里还多了支铅笔,笔杆被磨得光滑,是傅星用了半学期的那支。陈阳把铅笔攥在手里,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个布包:里面是前夜织到半夜的浅灰色围巾,毛线是傅星妈上次给的,说织条围巾过冬正好,他比着傅星棉袄的尺寸织,针脚比之前的笔袋整齐些,末尾还藏了个小太阳的图案,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阳阳,傅星在门口等你呢!”陈阳妈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带着小米粥的香气,“他带了两个菜饼,说是你爱吃的葱花馅。”
陈阳把围巾塞进书包,快步走到门口。傅星正靠在自行车上,二八大杠的车把上挂着个布兜,旧棉袄的领口沾了点晨雾,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白霜。见陈阳出来,他把布兜递过来:“我妈早上烙的,还热着。”布兜是用浅蓝格子布缝的,是傅星以前装课本用的,现在里面裹着两个菜饼,热乎气透过布兜渗出来,暖了陈阳的指尖。
“你怎么不等我喊你?”陈阳接过布兜,见傅星的自行车后座绑着个竹筐,里面放着个搪瓷杯,还有块叠得整齐的蓝布,“这是?”
“怕你着急。”傅星蹬了下脚蹬子,车把往他这边偏了偏,“竹筐是我爷爷以前用的,装书方便,蓝布垫着,别把书磨破了。”他说着,目光落在陈阳的书包上,伸手帮他理了理背带,“昨晚织围巾到挺晚吧?眼下有黑眼圈。”
陈阳耳尖一热,赶紧转身上车:“没有,快走吧,去晚了旧书摊的好货就被抢光了。”他骑车时特意往傅星那边靠了靠,两人的车把几乎挨在一起,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沙沙”的声响,和晨雾里的鸟鸣叠在一起,软乎乎的。
出了巷口,路就变宽了,两旁的白杨树叶子落了大半,阳光透过枝桠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傅星骑车比陈阳稳些,见陈阳的车把晃了晃,伸手扶了一把:“慢点,前面有个坑。”他的指尖刚碰到陈阳的车把,就赶紧收了回来,像触到了热乎的煤炉边。
陈阳“嗯”了一声,放慢了速度。两人没说话,只听见车轮碾过落叶的“咔嚓”声,还有风穿过树林的“呼呼”声。走了约莫半个钟头,前面传来吆喝声:“旧书旧报喽——连环画、练习册都有!”傅星抬头往远处看,见路尽头的老槐树下摆着个木架子,架子上堆得满满当当,旁边还支着个帆布棚,棚下坐着个戴草帽的老头,正是旧书摊的老板。
“到了。”陈阳停下车,把自行车靠在树干上,“我上次来,老板说有套高一的数学练习册,里面还有往届的考题,正好你用得上。”他说着,就往书摊跑,傅星赶紧跟上,竹筐在车后座晃了晃,搪瓷杯发出“叮”的轻响。
书摊前已经围了几个人,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陈阳熟门熟路地钻到架子后面,翻找着练习册,傅星跟在他身后,帮他把翻乱的书摞整齐。忽然,傅星的指尖碰到了一本旧书,封面是深蓝色的,上面写着《高中物理实验详解》,书页已经泛黄,边角却很平整,想来是之前的主人很爱惜。他把书抽出来,见扉页上画着个小太阳,和陈阳课本上的一模一样,只是墨迹更浅,像是放了很多年。
“陈阳,你看这个。”傅星把书递过去,陈阳回头接过,指尖刚碰到扉页,就顿了顿——那小太阳的笔痕,和傅星画的很像,只是更稚嫩些。
“这书不错,里面的实验步骤比咱们的课本详细。”陈阳翻开书,见里面用红笔标了很多重点,还有几处写着“这里容易错”,字迹娟秀,像是个女生写的,“咱们买了吧,正好你物理实验总担心步骤错。”
傅星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陈阳的指尖上——陈阳的指腹沾了点墨渍,想来是翻书时蹭到的。他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递了过去:“擦一擦,别弄脏了衣服。”手帕是浅灰色的,是傅星自己绣的,边角绣了株野菊花,和书签上的一样。
陈阳接过手帕,刚要擦,就听见老板喊:“阳阳,你要的数学练习册找到了!”老板手里举着套练习册,封面是绿色的,边角有点卷,“里面还有张旧书签,夹在第三页了。”
陈阳赶紧跑过去,接过练习册翻到第三页——里面夹着张银杏叶书签,叶子已经干透了,上面用钢笔写着“并肩”两个字,字迹和物理书里的一样。他把书签抽出来,递给傅星:“你看,这书签真好看。”
傅星接过书签,指尖触到银杏叶的纹路,像摸到了时光的痕迹。他抬头看陈阳,见陈阳正对着练习册笑,阳光落在他的侧脸,睫毛上的晨雾已经化了,留下点点水光,像落了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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